浩瀚宇宙中,有一个叫衍衍的星球。扶扶族的王子鼓鼓达带着完整的记忆降生在灵境世界小恶鬼族群,为了避免族群被人类消灭,他决定改变族群……改变,能让我们变得强大!
灵境世界,浩瀚宇宙星海中的一个神奇世界。这个世界由人类、巨人、猎夷、赤灵四大种族统治,另有许多小种族,在四大种族的夹缝间寻求生存。
造物主赋予了这个世界生物驱使自然力量的能力,他们称之为法术。
人类国度中天域国的主神为了天域国的繁荣昌盛,设下阵法,压制了天域国野兽的力量,使它们无法施展法术。
股苦山,一座不算高也不算矮的山,山脚环绕着一条小河叫股苦河,由山间涌出的许多小山涧汇集而成,往南汇入南江,流入大海。
在一处天然的如破碎蛋壳的椭圆形谷地中,倾斜而下的谷壁上有许许多多的洞穴,这是小恶鬼们的住所。小恶鬼生得猴子面孔,尖耳朵,手指上有利爪,身上覆盖着淡淡的青色绒毛。
谷地正中,有一个凸起的圆形石台,石台上有一把石椅,上面装饰着各种颜色的玉石,在阳光下闪耀着各色光芒,这是恶鬼王的王座。新任恶鬼王鼓鼓达坐在上面,他手里握着一根法杖,法杖顶端是颗硕大的红色水晶,水晶上雕刻着一些奇怪的文字,用小恶鬼语言理解叫做“火焰法杖”。
石台上,站着数名颇有威望的小恶鬼,其中不乏想夺取王位的小恶鬼。
石台下,众多小恶鬼跪伏在地,环绕着石台,聆听恶鬼王的声音。
浩劫已过去一个多月,鼓鼓达也已经适应了恶鬼王这个位置。现在,他想做一件事,一件他一直想做的事。
他沉默着,犹豫着,思考着,这或许是件能改变整个小恶鬼种族命运的丰功伟绩,只是,他一旦说出来,他的王位必会受到其他小恶鬼的挑战。
终于,他开口道:“昨晚,先祖们托梦给我,他们告诉我,我们是来自扶扶岛的扶人族,万年前的世界灾变毁灭了扶扶岛。先祖们乘着大船,漂洋过海,在海上漂泊了数月,才找到了这个安身之所。”
小恶鬼们哗然,议论纷纷,根据世代相传的故事,他们的祖先从有意识开始就生活在股苦山。
“肃静!”鼓鼓达一声大喝,小恶鬼们安静下来。
鼓鼓达接着说道:“我知道你们不信,我也不信。先祖们给了我一根法杖,他们叫它火焰法杖,他们说,强大的君王将用它带领扶人族重拾昔日的辉煌。我以为这是个梦,可是我醒来后,发现法杖摆在我身边。”
鼓鼓达起身,举起手中的法杖,法杖顶端的水晶覆上熊熊烈焰,异常刺目。
小恶鬼们愕然,在人类主神设下的阵法之内,他们是使不出法术的,而且他们也不会火焰类法术。能在法阵内使出火焰法术的,除了人类,或许就只有赤灵了,许多小恶鬼开始相信鼓鼓达。
这法杖是鼓鼓达乔装去圣武城找人类工匠打造的,法杖上有一个按钮,手指按下,水晶上便会燃起火焰。小恶鬼们从来不和人类打交道,打交道也是你死我活的厮杀,自然想不到这是人类打造的物品。
鼓鼓达提高了音调,慷慨激昂的道:“先祖们给我们指引了一条复兴的道路。我们将离开股苦山,前往龙吟山。我们不再住在洞穴里,而是像人类一样,建造房屋,修筑城墙,学习他们的技术,成为像他们一样强大的种族。”
话音刚落,小恶鬼们便炸开了锅。股苦山,是他们生活了上万年的地方,这里是他们的家,没人舍得搬走。人类,从几百年前修建圣武城开始,就成了小恶鬼的生死之敌,学习自己的敌人,等于是向敌人低头,这种丧失尊严的事,没有人愿意做,即便这是先祖说的。
“肃静!”鼓鼓达明白小恶鬼们的想法,他大喝一声让场面安静下来。
鼓鼓达加重了语气:“我知道大家不愿意,但这是先祖的意愿,我们不能违背!我们的四肢和人类一样灵活,我们的头脑不比人类愚笨,他们住在舒适的房屋,驾驭世间万物,而我们却住在潮湿的洞穴,活成了最低等的野兽。我们应当遵循先祖的指引,改变自我,成为像人类一样强大的种族!”
石台上一名小恶鬼道:“你个骗子,万年来,我们的祖先一直生活在股苦山,哪来的翻洋过海!”
鼓鼓达手中的法杖指向这名小恶鬼,斥道:“四零三,你要质疑先祖吗!”
又一名小恶鬼道:“小恶鬼是不会向人类低头的!”这名小恶鬼比其他小恶鬼魁梧许多,名叫五零零,鼓鼓达王位最大的威胁。
台下许多小恶鬼们跟着这两人叫嚷起来,抵制鼓鼓达的号召,越来越多的小恶鬼加入他们的行列,向鼓鼓达宣泄不满。
“肃静!”鼓鼓达大喝一声,阻止更多的小恶鬼反对他,毕竟他的故事已经忽悠住了一部分小恶鬼。
鼓鼓达冷冷的道:“你们质疑先祖的智慧,先祖必将惩罚你们!”
这句话起到了一定的威慑作用,不少小恶鬼愧疚的低下了头。小恶鬼们对先祖还是很尊敬的,只是,他们不相信先祖会让他们这样做。
四零三道:“骗子,先祖是不会让我们这样做的!”
鼓鼓达斥道:“先祖赐予我火焰法杖,赋予我带领我们族群重拾昔日辉煌的责任!你有什么资格质疑我!”
五零零道:“我要挑战你,如果先祖真的眷顾你,那你必能战胜我!”
论力量,鼓鼓达比不过五零零,他只有吃下从人类那里弄来的聚灵丹才能与五零零一战,现在聚灵丹只剩下两颗,对付了五零零,还会有其他人挑战他,他没有这么多聚灵丹。他需要想一个万全之策。
五零零见鼓鼓达迟疑,嘲笑道:“怎么,怕了吗!懦夫!怕了就自己从王位滚下来!”
鼓鼓达轻蔑一笑,道:“我接受你的挑战。只是,你们中间,质疑先祖智慧的不止你一个,我们要做个了断,愿意遵循先祖指引的站左边,不愿意的站右边,其他的站中间。明日,就在此地,我与五零零决斗,先祖庇佑的勇士与质疑先祖的蠢货们决斗。走还是留,在此一战!”
石台上的小恶鬼分为两派,下面的分为三派,站中间的居多,右派人数比左派多了一倍。
五零零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明天解决了鼓鼓达,他就是恶鬼王了,顺带把这些心怀叵测的小恶鬼一起解决了,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鼓鼓达转身对他的支持者们鼓舞道:“勇士们,先祖必将庇佑我们取得胜利!胆敢质疑先祖智慧的人,必将被先祖严惩!”
左边的小恶鬼们一阵欢呼,先祖与他们同在。
第二天大早,鼓鼓达在石台下架了口石锅,煮了一锅野菜汤,悄悄在汤里放入了一颗碾碎的聚灵丹,接着在锅旁踏着奇怪的步伐,念着奇怪的咒语,舞动火焰法杖,似是在举行什么仪式。
装模作样的做完仪式后,他对他的追随者们道:“勇士们,我适才向先祖们祈祷,先祖们回应了我,他们将力量赋予到汤中。喝下汤,接受先祖的赏赐吧!”
小恶鬼们怀疑的看着这锅汤,虽然鼓鼓达装模做样的做了仪式,但这汤看上去就和普通的汤一样,丝毫感受不到先祖的力量。
几个胆大的拿着粗陋的石碗舀了一碗喝下,顿时精神焕发,身体比以往有劲了许多,都不由自主的看着双手,握紧拳头,试试先祖赐予的力量。
“真的有先祖的力量!”一个小恶鬼兴奋的道。
其他小恶鬼见状,纷纷拿碗舀上一碗,没几下便舀完了,还有一些没喝到的,不禁后悔自己没有早点动手。喝过汤的,一个个精神焕发,斗志昂扬。这碗汤给了他们一个信念:先祖庇佑着他们,这仗必胜。
阴云密布的天空,似是随时准备为这场大战造势。
石台上,鼓鼓达与五零零互相冷冷的看着对方,这是一场生死之战,也是一场命运之战,小恶鬼族群的命运掌握在两人手中。
石台下,两派小恶鬼们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台上一动,他们便会冲上去互相厮杀,不死不休。中间派的小恶鬼们站在各自的洞穴旁,紧张的等待着即将开始的战斗,虽然战斗和他们无关,但是战斗结果将决定他们的未来。
鼓鼓达事先将最后那颗聚灵丹含在嘴里,在准备动手时,他将聚灵丹咽下,随后双手举起,手掌摊开,仰望天空,似是在召唤什么一般:“先祖们,请赐予我力量!让我带领扶人族重拾昔日荣光!”
一道闪电划过鼓鼓达头顶,紧接着是一声振人心魄的雷鸣,鼓鼓达身上升起袅袅黑烟,手上聚起两个黑色光球。
五零零陡然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这一幕。难道先祖真的在帮他?他不由得心生怯意,后悔挑战鼓鼓达。
这一恰到好处的巧合把鼓鼓达也吓了一跳,更让他没想到的是,聚灵丹的力量竟然让他突破了阵法的法术禁制。
鼓鼓达的支持者们看到这一幕,无不欢呼雀跃、斗志昂扬,他们更加深信先祖庇佑着他们。反对者们斗志涣散,有些小恶鬼甚至逃离了队伍,他们害怕先祖降罪他们。
鼓鼓达大喝一声:“来与我一战!”
“受死吧!”五零零大喝一声,挥舞利爪,硬着头皮冲了上去。
台下的小恶鬼们喊声雷动,互相冲了过去,厮杀在一起,喊杀声、惨叫声混在一起,鲜血染红了大地。
鼓鼓达抛出手中的光球,被五零零灵巧的躲过,两人近身搏斗,你刺我躲,打的难解难分,终是鼓鼓达速度与力量更胜一筹,鼓鼓达寻得一个破绽,利爪刺入五零零胸膛,结束了战斗。
五零零虽有不甘,更多的是尊敬,小恶鬼速来尊敬强大的对手。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攀住鼓鼓达的肩膀,气息微弱的对鼓鼓达道:“吾王……先祖们……会……原谅我吗?”
假传先祖的指引,如果先祖真的存在,先祖最不会原谅应该是自己吧。鼓鼓达这样想着。他缓缓道:“会的。”
“带领……他们……强大起来……把四大种族……踩在脚下……”五零零费力的转头看向他的族群,欣慰的闭上双眼,倒在地上。
鼓鼓达缓缓走到石台边缘,对着正在厮杀的小恶鬼们一字一顿的吼道:“奉——我——为——王——”
小恶鬼们停止厮杀,看着身上黑烟袅袅的鼓鼓达,一齐跪拜在地,高呼道:“拜见吾王!”
“从今天起,我们不再是小恶鬼,我们是来自扶扶岛的扶人族!我们将用布条裹住自己,不向世间展现我们的容貌,直到我们种族崛起!我们将谨遵先祖的指引,前往龙吟山,修建属于我们扶人族的城市!”鼓鼓达冷峻的目光扫视那些背叛自己的小恶鬼,接着道:“作为拥护先祖勇士们的奖励,这些质疑先祖的人将世代作为你们的奴隶!而你们,将成为扶人族振兴的栋梁!”
“谨遵吾王之命!”呼声如山呼海啸,震人心魄。
“要么选择改变!要么选择死亡!”鼓鼓达扫视中立派的小恶鬼们,小恶鬼们纷纷低下头,跪拜在地。
我成功了!我成功了!鼓鼓达在心中狂呼,若不是要保持一个伟大的王的形象,他此刻肯定会大声喊出来并欢快的起舞——扶扶族欢庆胜利的舞蹈。这一刻,他幻想过无数次,如今终于成了现实。雄壮的呼声回荡在山谷,颤动着他的心灵,他不得不深吸几口气来享受这至高的荣耀。
他幻想着百年后,或是千年后,他的子孙后代走在圣武城,与人族、巨人、赤灵、猎夷并肩而坐,高歌畅舞,把酒言欢。这些,他看不到了,不过他相信他的后人们能做到!
小恶鬼们用布条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仅露出口耳眼鼻,他们翻山越岭,跋山涉水,来到了重生阵法外玄翼山脉中的龙吟山。
扶人城缓缓升起在龙吟山顶,扶人们修筑了坚固的城墙,低矮的房屋,驯服野兽,打造武器,耕种纺织,一切都照着人类社会的样子来。
当我们拥有足够的智慧时,我们将下山融入四大种族的世界,总有一天,我们会成为第五大种族。改变,能让我们变得强大!
浩瀚宇宙中,有一个叫衍衍的星球。蓝色的海洋分割大陆,银色的江河纵横丛林。
丛林中,到处都是枝干粗壮的参天古树,便是最小的枝丫,也有一个人胳膊那么粗。
放眼望去,几乎每一个树枝和树干交错的地方,都有一座房子,房子呈方形,以特殊的工艺固定在交错处。有些房子顶端有一些用来做装饰的树枝或者花朵,这里大概住着一个爱美的女主人。
这些房子是扶扶人的住所。白天,他们顺着树枝跳跃而下,成群结队,拿着顶端绑着尖锐石头的木棒,捕杀那些比他们高大数十倍的野兽。晚上,他们围着篝火,唱着歌谣,跳着充满野性的舞蹈,大快朵颐香喷喷的烤肉。
鼓鼓达是扶扶人的王子,他的身躯比一般的扶扶人要修长,皮肤呈紫红色,红色卷发扬在脑后,棕色的兽皮衣服上编织着恶兽图案。相比普通扶扶人来说,他的身上时刻保持着一股高傲的贵族气质。
他有三个兄弟,四个姐妹,而他是兄弟姐妹中最出色的一个,也是王位继承人。等他父王老去,他便会肩负起带领扶扶族发展壮大的重任。
看着黑夜中树林间点缀的星火,想着自己未来会领导他们变得更加强大,他心底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豪情。深夜的凉风荡漾着他的长发,轻抚着他的脸颊,涌动的豪情让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我能不能成为一个伟大的王呢!
他转过身,进了房子,关上门。美丽的妻子睡得很香,他用唇轻点妻子额头,微微笑了笑,睡了下去。明天,他会像往常一样,带领他的族人捕杀那些比自己大数十倍的野兽。
“是个男孩。”
“他该叫什么名字?”
“我看看……嗯……他叫一零二四。”
一阵来自几个有些嘶哑的嗓音的对话把他吵醒了,他睁开沉重的眼皮,看到了几双正盯着他看的大眼睛,有喜悦,有严肃。但是,这些眼睛的主人,不是扶扶人,而是一些瘦巴巴的,猴子面孔,尖耳朵,手指上有利爪,身上覆盖着淡淡的青色绒毛的生物!
这是些什么生物?这是哪里?他费力的转动脑袋环视周围,这是一个洞穴,阴暗又潮湿,有张简陋的用青草和树枝铺成的床,还有一些不知名的野兽骨骼。这不是扶扶人的家,扶扶人不可能住这种地方,这倒像野兽住的地方。
本能使他想要跳起来杀了这些生物,可是,他发现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
“啊——这是怎么回事!”他发狂的大吼一声,吼声化作了一阵嘶哑的哭声。
“宝宝乖,不哭,不哭。”温暖的手臂抱紧了他,摇着他,温柔的哼声试图安抚他的情绪。
宝宝?宝宝!他抬起手,看到了一只稚嫩的,和面前这些生物一模一样的手,他怔住了,头脑一片空白。不,我肯定是做噩梦了!对,我做噩梦了,梦醒了就好了。
“卫队长大人,这孩子一出生就哭成这样,不像一个勇敢的战士。”拄着拐杖老者颇为担忧,老者看上去是一位有名望的人,洞里的人对他很恭敬。
“长者放心,我会把他培养成一名优秀的战士的。”旁边的一个男人道。
“我先走了,还有其他孩子等着我取名字呢。”老者转过身,迈着蹒跚的步伐向洞外走去。
“有劳了。”男人赶紧跑上前扶着长者,“我送您。”
大手温柔的握住鼓鼓达的小手,女人的脸上满是幸福的喜悦,她柔声道:“宝宝,你叫一零二四。”
“我不是你的儿子!我叫鼓鼓达,是扶扶人的王子!拿开你的手!别碰我!恶心的野兽!”鼓鼓达愤怒的吼道,小手用力挣脱了女人的手,吼声化作了更加刺耳的哭声。
“宝宝,不哭,不哭。”女人不知道孩子为什么会嚎啕大哭,她站起身,踱着步子,轻轻摇着孩子,嘴里不住的说着些哄人的话。
鼓鼓达手脚乱揣,不断的怒吼,试图让自己从梦中醒过来。男人和女人看着不断嚎哭的孩子,怎么哄都哄不住,手足无措。终于,鼓鼓达折腾累了,睡了过去,两人总算松了口气。
鼓鼓达从沉睡中醒来,仍然是这个阴暗的洞穴,还是那两个让自己觉得恶心的生物。他的心瞬间凉了,自己莫名其妙的成了这两只生物的儿子,用扶扶人的话来说是投胎转世。他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前世是怎么死的?自己为什么还有前生的记忆?这个世界还是扶扶人的世界吗?
“啊——”鼓鼓达头痛欲裂。突然响起的孩子的哭声让两人放下手中的活走了过去,女人抱起孩子,轻声哄着,男人在旁边做着鬼脸,试图逗笑他。
“滚开——给我滚——都滚——”鼓鼓达不知道自己除了怒吼发泄,还能做什么。他的吼声化作了更加惨烈的哭声。
时光荏苒,转瞬即逝。开始的几天,鼓鼓达不断的怒吼发泄,慢慢的,他接受了这一切,他发现不管自己再如何喊,也改变不了什么,更何况,现在的自己,连自杀的能力都没有。他也渐渐接受了自己现在的父母,接受了自己的身体,或许,上天让自己来这里,是有非凡的使命吧。
他时不时会想起他前生的父母,他的兄弟姐妹,他的妻子,还有他的族人,这些人,他只能默默的祝福他们。
婴儿的时光无聊无趣,他甚至开始数自己手上有多少根绒毛来打发时间。从他现在的父母口中他了解到,他所在的世界叫做灵境世界,他住的地方叫做股苦山,他的族群叫做小恶鬼,他的名字叫一零二四。小恶鬼的名字是一个编号,每个人有自己的编号,当这个人死亡时,它的编号就会空出来,新出生的小恶鬼会使用空闲的编号。他们最大的敌人是人类,人类能够通过体内的灵泉引导灵力,驱使火焰闪电等自然的力量——他们称之为法术。他们曾经也会法术,只是五百年前有位神创了一个阵法,把他们的力量封印了。这个阵法每年六月八号会消失,再重新生成,这一天,他们会恢复力量。为了报复那些残杀他们的人类,不再被封印力量,他们会和其他兽群组成大军,一同进攻圣武城,摧毁神阵的核心——重生之源,人类把这天称为浩劫。五百多年过去了,他们仍然没能摧毁重生之源。
有一天,外面沸沸扬扬,鼓鼓达只觉得空气微微漾动,心中似乎有层屏障破碎了。漫山遍野的狂热的战吼涌入洞穴,让鼓鼓达热血沸腾,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他很想出去看一看,可惜他动不了。
母亲抱起他来到洞外,他看到了聚集在王座台下的黑压压的小恶鬼族群,比自己身上的绒毛还要多。他们高声大吼,斗志昂扬,手上聚着一个个黑色光球,浓浓的战斗欲望笼罩着这个族群。
“宝宝你看,爸爸在那里。”母亲的声音有些颤抖。鼓鼓达顺着母亲的手指看去,看到了王座台上站在恶鬼王一侧的父亲,没想到父亲还是一个有地位的人。
他扭头看向母亲,母亲的眼中有些晶莹的东西在闪烁。
一个更加新奇的东西将他的目光吸引了过去,远处的天穹,云层聚成了一股奔涌的白色漩涡,一圈圈浪潮般的光波从漩涡涌出,自上而下,直到地面——鼓鼓达看不到的地方。漩涡中电光闪闪,在云间映出一道道光影。
那是什么?鼓鼓达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这个世界的生物,似乎比他上辈子的世界要神奇的多。
“为了我们的族群!为了我们的孩子!杀光人类,摧毁神阵,赢得自由!下山!”恶鬼王一声令下,小恶鬼族群沸腾起来,它们纷纷转身涌出谷口,往山下奔涌而去。
鼓鼓达的父亲深情的望了一眼母子二人,跃下王座台,汇入小恶鬼的洪流,往山下奔去。
母亲抱着他来到谷口,遥望那越来越远的族群,泪水不知不觉涌了出来。与他们一起的,还有很多老人,女人和小孩,有些失声痛哭,有些唉声叹气,也有一些在向先祖祈祷。
鼓鼓达能感觉到,这一次,他的族群会有很多人回不来。
人类,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生物?神,又是什么?神为什么会帮人类而不帮我们?鼓鼓达心中充满了好奇。
第二天下午,小恶鬼族群回来了,一个个垂头丧气的。相比出去时,回来的只有三分之一,或许还要少。
鼓鼓达的目光在人群中找到了父亲,父亲的身上有几道伤痕,没什么大碍,这让鼓鼓达莫名的有些开心。虽然他不喜欢现在的这身皮囊,但他也不想早早的做个孤儿。
小恶鬼从出生到走路说话只需要半年,在自己双脚重新踏上大地开始学步时,鼓鼓达兴奋的大吼了一声,这次吼声没有变成哭声,而是一声稚嫩的战吼。
这一声战吼让一旁的父母吃惊不小,他们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小的孩子发出战吼。父亲笑呵呵的道:“他以后一定能成为我们族群最勇猛的战士!”
鼓鼓达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他奋力迈开右脚,往前跨出一步,奈何瘦小的双腿支撑不住如此大的力量,一个趔趄,扑倒在地,摔的全身生疼,本能让他想要喊出来,意识让他紧咬牙关。母亲赶紧起身,想去扶他,父亲抬起手,止住母亲。
鼓鼓达用手撑着地,艰难的爬起身,这次他身体颤颤巍巍的向前迈出了一小步,等前脚稳稳的踩在地面后,再将后脚迈过去,走出了他这辈子的第一步。
“好!”父亲祝贺的拍了一下掌。这声回荡在洞穴的祝贺把鼓鼓达吓了一跳,刚刚站稳的瘦小身躯随之扑倒在地。
鼓鼓达的童年是孤独的,他不喜欢和小孩子们一起玩,在他眼里,这些孩子无知幼稚,毛手毛脚,与自己的高贵气质格格不入。
他曾尝试融入这些小孩,毕竟做为一个小孩,他进不了大人们的世界,而且在他眼里,大人们大多野蛮粗俗,还不如小孩。好在他父亲是个例外。
孤独让他加入了小孩们玩耍的行列,和一群小孩玩游戏,追赶打闹,也没他想象中那么格格不入。
玩累了,孩子们坐在谷口的草地上聊天,这个说自己抓了条小臭虫做宠物,那个指着自己胸口挂着的一团黑硬物说自己捡了块宝石。鼓鼓达一点兴趣都没有,他可不会像这些小孩子一样去抓虫子,去捡动物的便便当宝石。看着那孩子胸口所谓的宝石,鼓鼓达厌恶的将手在草地上擦了擦,刚刚打闹时没注意碰到了。
炫耀完之后,年纪看上去稍大的孩子开始吹牛,这个说自己昨天打败了一头炎狼,那个说自己打败了两只,把年纪小的孩子唬的一愣一愣的。鼓鼓达虽然没见过炎狼,但听父母说,就算十个小恶鬼,也不一定打得过一头炎狼。他知道这些大孩子在吹牛,也没去挑破他们,毕竟他们只是孩子。
“我上辈子是扶扶族的王子。”鼓鼓达听这些大孩子吹牛吹的起劲,搭了一句嘴,他突然想给这些孩子讲讲前世的记忆。
一个大孩子立马反驳了鼓鼓达:“我们族群没有王子!只有最勇猛的战士才能成为恶鬼王。”
“我是说上辈子。”
“只有那些可恨的人类才会有王子,你上辈子是人类吗!”又一个大孩子道。
鼓鼓达试图解释:“我上辈子不属于这个世界。”
“那你是哪个世界,你这个骗子!”
鼓鼓达见骗子说自己骗子,气不打一处来:“你才是骗子!十个我们都打不过一头炎狼,你怎么打败两头的!”
“我……”大孩子回答不上来,起身走到鼓鼓达面前,一脚将鼓鼓达踹翻在地,“就是这样打败的!”
鼓鼓达没想到大孩子会打他,一时火冒三丈,翻身而起。他虽然力气比不上大孩子,但是他有的是战斗技巧,上辈子他面对的可是比自己体型大数十倍的野兽,面前这个比自己个头高一点的大孩子他完全不放在眼里。
鼓鼓达冲到大孩子面前,扼住他的脖子,再用脚一绊,将大孩子放倒在地。
“你敢还手!”大孩子也怒了,手脚往鼓鼓达身上乱打。鼓鼓达立马放开大孩子的脖子,胳膊肘狠狠的砸在大孩子的肚皮上。
“啊~哇~呜~呜~”大孩子捂着肚子痛苦的在地上大哭起来。旁边的小孩们怔怔的看着,有些甚至还没反应过来。
一个大孩子慌张的往谷内跑去,边跑边喊:“打架了,打架了,一零二四打人了……”
“敢哭我打死你!”鼓鼓达扬起拳头,恶狠狠的威胁道。
鼓鼓达的父亲二零零和大人们来到打架的地方,鼓鼓达站在被他打的大孩子面前,双手环在胸前,静静的看着。大孩子捂着肚子,低头轻声啜泣,其他的孩子坐在旁边,一动不敢动,生怕鼓鼓达打他们。鼓鼓达威胁说要是有人敢说他打人,以后见一次打一次。
鼓鼓达的父亲问道:“儿子,怎么回事?”
“没什么,他刚刚摔了一跤。”鼓鼓达一脸平静。
大孩子的母亲将大孩子抱起,看着孩子哭花的脸,心疼的道:“孩子,怎么了,告诉妈妈。”
“我……”孩子畏惧的看了一眼鼓鼓达,“刚刚摔了一跤。”
孩子的母亲看向鼓鼓达,鼓鼓达此时已转过身看向山下,背对着她。孩子的母亲转头看向鼓鼓达的父亲,怨愤道:“卫队长,管管你的孩子。”
“实在是抱歉,我一定严加管教。”鼓鼓达父亲向女人鞠了一躬。
鼓鼓达见女人对父亲语气不敬,已有不满,又见父亲道歉,心中更是不舒服,转身嚷道:“和她道什么歉,是他先……”
“好了。”父亲止住鼓鼓达,一脸和气的道:“今天的事对不住了,大家都回去吧。”
大人们带着各自的小孩回了家。鼓鼓达的父亲拍了拍鼓鼓达的肩膀,“儿子,咱俩聊聊。”
父亲在草地上坐下,鼓鼓达跟着坐下,一脸不快。
“从你出生开始,我就觉得你不一般。”
父亲说出这样的话鼓鼓达并不惊讶,差不多一年的相处,他发现父亲和其他人很不一样,其他人野蛮粗鲁,动不动就拳脚相向,父亲则为人随和,尽量不和人起争执。一个性情温和的人要想在一个野蛮的族群中生活,必须拥有足够的力量,而他的父亲刚好拥有强大的力量,他甚至怀疑他的父亲可以打败强大的恶鬼王。父亲偶尔会思考,会写一些他看不懂的东西,也会向他讲人类世界的故事,他从没听其他大人讲过人类的故事。
“如果我说我拥有前世的记忆,上辈子是另一个世界的王子,你信吗?”鼓鼓达的语气仿若在和一个普通朋友聊天。
“另一个世界。”父亲脸上掠过一丝惊讶,随后归于平静,他看向鼓鼓达,一脸期待的道:“那一定是个美丽的世界吧,能和我说说那个世界吗?”
鼓鼓达一脸惊讶,他不敢相信竟然有人会相信他,他仔细确认了下父亲的神情,不像是逗他玩的。能有人相信他,他已经很满足了,更何况这个人是自己的父亲。他迫不及待的和父亲分享了他上辈子的故事,从日暮到漫天繁星,几乎说了扶扶族的一切。父亲在旁边安静的听着,时不时问几句。
鼓鼓达从未有过如此的畅快,从头到脚,舒畅无比,即使是口干舌燥,他也依旧讲的非常起劲。
听他讲完故事,父亲道:“儿子,你也许是个穿越者。或许,你是上天派来拯救我们族群的。”
“穿越者?”鼓鼓达对这个词很陌生,“拯救族群?”
“人类的小说上将从另一个世界穿越而来的人称为穿越者,人类世界也有类似的人,他们叫神之子,由压制我们力量的神创造,他们有模糊的前世记忆。”父亲的手指向山下很远的地方,鼓鼓达只看到了一丝微弱的如同绒毛般的灯光闪烁在地平线上,“从青斜原的那个高坡,可以看到圣武城,圣武城住着很多人类。他们在一千年前来到这片土地,修建了圣武城,成了这片土地的主人。”
“他们日渐强大,很多种族被他们杀光了,我们只是迟早的事。”父亲忧心忡忡,“如果有朝一日人类的军队真的杀进我们的家园,我们无法阻挡。”
“我们该怎么办?”看父亲的神情,人类应该是很强大的怪物。
“除非我们改变自己,成为像他们一样强大的种族。”父亲长叹一声,“我们需要一位睿智的王,一位能让族人们愿意去改变的王。”
“如何去改变?”
“等你长大点我再告诉你,今晚就到这里,回去睡觉吧。”父亲站起身,嘱咐道,“你前世的记忆不要和别人说,这里没人会相信你,别让他们把你当疯子驱逐了。切记!”
“好。”鼓鼓达点头保证道。他看着父亲宽阔的身躯和沧桑的面容,莫名的觉得这种款式的皮囊是如此的帅气美丽。他很庆幸自己能有个这样的父亲,要是一个粗俗的父亲,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兴趣在这个世界生活下去。
“爸爸。”鼓鼓达道。
“还有什么事吗?”
“谢谢您。”鼓鼓达深深鞠了一躬,衷心的感谢道。
“走吧。”父亲笑了笑,拉着鼓鼓达的小手往家走去。
一年一度的进攻圣武城的日子如期而至。做为小孩,鼓鼓达不需要参加,他找了个比较高的地方,俯视往圣武城奔涌而去的浩瀚兽群。只见荧光闪闪,不见边际,脚步隆隆,大地震颤。
这么庞大的兽群都攻不下圣武城吗?人类究竟是怎样的怪物呢?鼓鼓达对人类充满了好奇,听父亲说,人类有很多城市,圣武城是人类城市中最繁华的一座。
数百万之众的兽群都攻不下这座城池,人类到底有多强大?鼓鼓达脑海中浮现出一头头比他们体型高数十倍的恶兽,狩猎的欲望让他斗志昂扬,他希望自己快快长大,与自己的族群去猎杀他脑海中的这些“人类”。
小恶鬼的族群再次狼狈归来,这次进攻又失败了,他们损失了很多人。
自从上次打人后,孩子们不知是受人唆使还是畏惧他,看见他就躲。鼓鼓达并未在意,他一直都是一个人。
他经常坐在谷口的草地上,遥望那个高坡,想象着圣武城的模样,想象着人类的模样。
我们需要一位睿智的王,一位能让族人们愿意去改变的王。鼓鼓达时不时便会想起父亲的这句话,父亲拥有足够的智慧和力量,为什么不去成为他所说的睿智的王?
小恶鬼族群,遵循着胜者为王的生存法则,任何人都可以向恶鬼王挑战,战胜恶鬼王便可成为新一代恶鬼王,失败者只有死路一条。这和扶扶族有所不同,扶扶族是王族中的强者继任王位,据说他们最初也遵循胜者为王的生存法则,后来掌管大地的神明拖所诺耶赐予鼓鼓达先祖大地之杖,指定他们的家族为王族血脉,王位开始家族式传承。鼓鼓达偷偷摸过大地之杖,除了上面有些奇怪的图案,和普通木头没什么区别,他一度怀疑大地之杖的传说是他先祖编造的。
经鼓鼓达的观察,以他父亲的实力,完全有实力打败恶鬼王。他思来想去,重点落在了后面那句话上:一位能让族人们愿意改变的王。
成为王,不代表你可以为所欲为,稍有不对,便会有人挑战你的地位。族人们愚昧无知,野蛮粗鲁,稍有争端,便用武力解决,败者轻则躺床半月,重则一命呜呼。
父亲的随和,被小恶鬼视为软弱,要不是他拥有绝对的力量,估计早就从族群消失了。父亲的随和,也让许多小恶鬼不把他当回事,这些在卫队士兵面前不敢抬头的族人,却敢指着卫队长的鼻子大吼大叫。父亲想用自己的言行去改变周围的人,得到的却是更加猖狂的野蛮粗鲁。
一群不知感恩的野兽。鼓鼓达暗骂一声,利爪深深的嵌入土里。
鼓鼓达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回过头,看到了一个手上拿着坨已风干的动物便便的孩子,厌恶之情浮现脸庞。
“我能和你一起玩吗?”孩子看了眼远处正在玩耍的几个孩子,“他们都不愿意和我玩。”
“不能,离我远点。”鼓鼓达盯着孩子手里的黑乎乎的东西,生怕这孩子把这玩意弄自己身上,他一只手撑着地,随时准备起身闪开。
孩子有些失望,她见鼓鼓达一直盯着自己手中的“宝贝”,忽的明白了什么,“大哥哥,你是不是想要我的宝贝!”
“不是……”
“大哥哥,这个送给你吧。”孩子弯下身子,将“宝贝”递到鼓鼓达面前,“我再去找一个就好了。”
鼓鼓达赶紧起身,后退了一步,厌恶的道:“快拿开。”
“大哥哥,你不用不好意思,虽然它很珍贵,但只要你肯和我玩,我愿意把它送给你。”孩子天真的笑了笑。
“我不想和你玩。”鼓鼓达看了眼远处的几个孩子,他有些怀疑这孩子是他们唆使过来的,此刻他很想把面前这小孩揍一顿,只是为了不给父亲惹麻烦,他忍了。
孩子哀求道:“大哥哥,我把宝贝送给你,你和我玩好不好。”
鼓鼓达转身便走,他不想搭理这孩子,小孩一直跟着他,他走小孩走,他跑小孩也跟着跑,怎么也甩不掉,而且小孩似乎觉得跟着他很有趣。
鼓鼓达跑累了,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现在的身体还不足以支撑他满脑子的骚操作,以至于连一个小孩都甩不掉,不禁有些气恼。
小孩在他旁边坐下,把“宝贝”递到他面前,“大哥哥,送给你。”
“你烦不烦。”鼓鼓达顾不得脏,拿过小孩手中的“宝贝”,拍扁在地,完事了将手在小孩手臂上擦了擦,又在草地上擦了擦。
小孩看着自己的“宝贝”惨遭毒手,怔了片刻,伤心的大哭起来,“呜~你赔,你赔我的宝贝,呜~”
这下鼓鼓达慌了,要是让人听到哭声,又得被人告他打人,父亲又得被那帮野蛮人指着鼻子骂。他赶紧用手去捂住小孩的嘴巴,刚捂上去发现用的是拍扁“宝贝”的那只手,赶紧拿开,坐到小孩另一侧,换了只手捂住小孩嘴,心虚的四处张望,“别哭,别哭,不就一坨便便吗。”
还好一个人影也看不到,鼓鼓达暗松了口气,
小孩越哭越凶,似乎是想让人来帮自己做主,这里离谷口有点远,她只能用更大的哭声来试图让其他人听到。
“别哭了,求你了,我帮你找一坨就是了。”鼓鼓达将小孩的嘴最大限度的捂着,心中慌的一匹。
小孩不领帐,大哭不止,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鼓鼓达见哄不住,看向前方几株膝盖高的芥草,忽的来了灵感。他起身走到芥草前,将草从根部掐断。小孩以为鼓鼓达要跑,起身哭着跟在他身后。
芥草经过鼓鼓达一番编织,变成了一只绿色的小蜻蜓。他转过身,将小蜻蜓递到小孩面前,“这个送给你,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哭声戛然而止,小孩拿过蜻蜓,破涕为笑,她擦干泪水,开心的道:“谢谢大哥哥。”
见小孩不哭了,鼓鼓达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不过这小孩变脸也太快了吧,他甚至有些怀疑小孩先前是在假哭。
后来小孩经常来找鼓鼓达玩,偶尔会带着让鼓鼓达恶心的“宝贝”。鼓鼓达大多数时间都是用草折个小物件,让小孩自己去玩,自己则在一旁思考人生。
小孩玩累了便坐在鼓鼓达旁边,问他一些问题,比如他为何不和其他小孩玩。两人说着说着,不知怎么又说到了鼓鼓达曾经是另一个世界的王子这件事,这件让鼓鼓达很是恼火的事。从上次他打了那个孩子以后,他是王子的事不知怎么便风言风语的传了出去,导致很多人见面便冷嘲热讽的戏弄他:“哟,未来的大王,您这是要去哪啊!”之后便是刺耳的嘲笑声。
小孩没有笑他,而是很认真的道:“我相信你,我相信你是王子,你以后会成为我们的王的。”
“你相信我!”鼓鼓达先是兴奋了一下,随即镇静下来,这只是一个天真的孩子。
小孩将手中鼓鼓达折的刀片虫举起,“只有另一个世界的王子,才能做出这些漂亮的宝贝!”
小孩天真稚嫩的声音让鼓鼓达心头一暖,他看着小孩笑了起来,笑得很开心。他很难将这个小孩和那些野蛮粗鲁的族人联系到一块,或许,不是每个小恶鬼生来便野蛮粗鲁,只是成长过程中,身边的人和物让他们变得野蛮粗鲁。
小孩叫一二四,他没去记小孩的名字,小恶鬼的名字容易记错。他管小孩叫“便便娃”,一直这样称呼她,直到有一天他发现小孩是个女孩。他给小孩换了个称呼“四妹”。
两岁时,鼓鼓达被父亲送去长者那里学习人类的语言。
这是个宽敞的洞穴,里面摆着一排排小凳子,正前方是块平整的黑色石板,上面整齐的画着一些奇怪的符号,鼓鼓达见父亲画过。被称为“长者”的小恶鬼鼓鼓达有些印象,就是他给自己取的名字。
长者是一个职位,负责小恶鬼的取名和教小孩人类语言,这不是一个让人尊敬的称呼,它的意思是年老的人。年老的人,被小恶鬼族群视为累赘,大都会被赶出族群,自生自灭。这个职位由年纪大的,又有一定智慧的小恶鬼担任。从这个职位出现以来,担任这个职位的人,一直是族群中的弱者——强者年老后会毅然离开族群,坦然面对死亡。如果不是族群有时候确实需要与人类交流,他们绝不会让“长者”这样的弱者在族群苟且偷生。
长者拄着拐杖,用力抬起头,用一根纤细的树枝指着黑板上的符号,苍老的嗓音尽量大声的念道:“人。”
小孩们用各种各样的姿势坐在凳子上,交头接耳,打闹嬉笑,全然不把长者当回事。他们的父母告诉他们,只有弱者才会去学习人类的语言,学习这些不过是为了老了后能在族群苟延残喘。之所以送他们来上学,是因为父母要外出狩猎,没时间看管,送这里来给他们找个玩伴。
鼓鼓达手肘搭着膝盖,托着腮,无趣的盯着黑板。他认真听了一下,也仅仅是一下,学习人类的语言太无聊了,也太难了。他为自己找了个理由:反正以后不需要和人类打交道,学不学无所谓。
即使孩子们没有一个听自己的,长者也自个唱着独角戏,一个个的符号念下去。鼓鼓达突然觉得长者挺可怜的。
下午回到家,父亲像往常一样坐在床边借着微弱的亮光看着一本厚厚的书——用人类文字写的。
“儿子,今天长者教了你哪些字?”鼓鼓达一进洞口,父亲便抬起头问道。
“嗯……”鼓鼓达没听课,答不上来,“反正以后不和人类打交道,学不学无所谓。”
父亲脸色一沉,转瞬间又变得温和,鼓鼓达知道父亲生气了。
“我带你去个地方。”父亲站起身,微微一笑,拉起他的手,往洞外走去。
父亲带他下了山,在山脚的一块大石头下刨出一个包裹。包裹打开后,有一件斗篷,还有一些衣物和布条。父亲先用布条将头缠住,只露出五官,又穿了些衣物,最后罩上斗篷,搞得神神秘秘的。装束好后,父亲又给鼓鼓达套上一件长衫,一番打扮后,鼓鼓达被裹得严严实实,只有眼睛露在外面。
鼓鼓达问道:“爸爸,这是要干嘛?”
父亲一脸神秘,“带你去人类的圣武城看看。”
人类!鼓鼓达一直想看看这些怪物长什么样,兴奋的道,“好啊!”
父亲抱着鼓鼓达一路小跑,站上了那片能看到圣武城的高坡,“儿子,那就是圣武城!”
“哇!”当雄伟的圣武城城墙出现在鼓鼓达眼中时,他情不自禁的发出了惊叹声。二十多米高的城墙巍然矗立,看不到边际,城墙上的城楼马面,威严肃穆,凛视八方。最让鼓鼓达震撼的是城墙的构成,从那隐约能看清的纹路来看,城墙是由一米多高的巨石堆砌而成。
怎样的巨怪才能搬动这么大的石头,造出这么雄伟的城墙!鼓鼓达将心中的巨兽形象扩大了几倍,这人类,没准一口就能把自己吞了。
随着离圣武城越来越近,鼓鼓达看到了零零散散的一些佩戴着各种武器的和自己差不多的生物,这些生物有的穿着盔甲,有的穿着长衫,没有绒毛,身形高大,父亲和他们比起来就像一个小矮人。鼓鼓达想起了扶扶族,曾经他也穿着类似的衣服,没这些人的精致。
“这些是人类。”父亲偷偷告诉他。
“他们——”鼓鼓达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的看向刚刚路过的几个人,这和他想象中的人类相差太远了,这么小的生物,怎么可能搬动那么大的石块!这么小的生物,怎么可能挡住潮水般的兽群!鼓鼓达心里连说了几个不可能,但父亲不会骗他。
父亲小声的道:“儿子,进城后别乱动,让他们发现了我们就完了。”
“好。”鼓鼓达应道。
父亲抱着他走过城门,“听说这是人类唯一一座没有卫兵把守城门的城市,这里的城门只会在我们攻城的那天关上。这里是人类最强大的国家天域国的政治中心,拥有这个世界最前沿的科技,最强大的军团。”
“灵境世界由四大种族主宰,人类、赤灵、巨人、猎夷。人类,是四大种族中最强大的一个,天域国,是人类国家中最强大的。他们有主宰天空的青鸾火凤,有驰骋大地的麒麟月狼,有强大的钢铁战甲大军,还有能让我们灰飞烟灭的火炮,他们太强大了!”父亲的语气充满敬畏。
“每次进攻圣武城,我都在想,我们为什么要进攻一个这么强大的种族,这只会增加他们对我们的仇恨。他们一天比一天强大,我们现在打不赢,将来更打不赢。等哪一天,他们足够强了,我们可能连圣武城的城墙都攻不破。或许,他们会抽个空,把我们的族群屠杀殆尽,一劳永逸。”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强大吗?”父亲突然发问。
“不知道。”鼓鼓达摇了摇头,小眼睛里满是好奇与疑惑。
“因为他们崇尚智慧!”父亲道,“千年前,这片土地的主人是王狼。有一天,人类来到了这片土地,那时的他们,弱小而不堪一击,很长一段时间,他们在王狼的阴影下提心吊胆。慢慢的,他们修建了坚固的堡垒,打造出锋利的武器,运用他们与生俱来的灵力,战胜了这片土地所有威胁他们的生物,成了这片土地的主人。时至今日,濒临灭绝的王狼只能在他们的牢笼里苟延残喘。”
“人类打败了这里所有的种族吗?”鼓鼓达不敢相信。
“是的。”父亲点点头,“他们对我们来说,既是灾难,也是幸运。”
幸运?鼓鼓达不太明白。
“幸运是,我们可以向他们学习,学习他们的智慧,变得像他们一样强大。我们拥有和他们一样灵活的双手,拥有能承载智慧的大脑。他们,修建了高大的城池,精致的房子,主宰万物,而我们,却住在潮湿的洞穴,过着野兽一般的生活。”
鼓鼓达的手指微微动了动,除了手指上有尖锐的爪子,与人类的几乎没有区别。
“要成为强者,就必须向强者学习。向他们学习,首先要学会他们的语言。我知道,学习人类的语言很困难。但是,要想成为强者,你必须直面所有的困难,披荆斩棘,登上荣耀的高峰。”
强者!我要成为一个强者!我可是扶扶族的王子,怎么能被这点事情难住!鼓鼓达点点头,坚定的道,“爸爸,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学习人类语言的!”
“我希望,你能成为一个伟大的王,带领我们的族群成为像人类一样的强大的种族!”在父亲充满期望的眼神中,鼓鼓达右手紧紧握拳,坚定的点了点头。
繁华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宏伟的建筑,雄伟的雕像,威严的月狼骑士,威武的钢铁巨人,锋利的兵刃,还有笼中被用来观赏的珍奇野兽,无一不震撼着鼓鼓达幼小的心灵,也更加让他坚定了学习人类语言的信念,他不止要学习人类的语言,还要学习人类的智慧。
父亲的话一直回荡在他的脑海,“如果有一天,我们开始崇尚智慧,我们的族群必能崛起!”
第二天,鼓鼓达来到教室,坐在第一排。和往常一样,长者在上面念,小孩在下面打闹。
“给我安静!”鼓鼓达忽的站起身,对着孩子们道,“好好上课!”
教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鼓鼓达,包括长者。片刻之后,几个个头稍大的孩子向鼓鼓达做了个鬼脸,教室又恢复了喧闹。
“安静!”鼓鼓达大吼一声。
孩子们看了眼他,继续玩耍。
鼓鼓达见没人理他,不由得怒火中烧,四处看了看,没看到有棍子之类的东西,转头看到了长者的拐杖,一把扯过来,让长者险些摔倒。他拿着拐杖走到先前朝自己做鬼脸的孩子们面前,一拐杖打在一个孩子背上。
孩子转头看了眼鼓鼓达,“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这一下把其他小孩都吓住了,孩子们看鼓鼓达的眼神多了些畏惧。
和孩子们相比,长者比他们更害怕,他害怕孩子的父母来找自己麻烦,“不要打架。”他颤颤巍巍的向鼓鼓达走过去,没有拐杖,他走的很小心,也很慢。
“你再哭试试!”鼓鼓达举起拐杖,作势又要打下去。
孩子止住哭声,不断的擦着眼睛,低声抽泣。
“都给我好好听课!不然——”鼓鼓达扬了扬拐杖,“有你们好果子吃!”
鼓鼓达将拐杖还给长者,看了眼坐的歪歪斜斜的孩子们,“坐好。”
孩子们一个个坐直身体,老老实实的看向黑板。长者回到黑板前,指着黑板上的符号念道:“人。”
“人。”孩子们一齐念道,声音微弱,还没鼓鼓达一个人的声音大。
“没吃饭吗!”鼓鼓达回头瞪了眼他们,“再念一次!”
“人。”这一次,郎朗的念书声响彻洞穴,荡起一圈圈回声。
长者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念书声,这让他早已死去的教书育人的心瞬间活了过来。这一天,他比任何一天都有精神,仿佛自己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他高声念着一个又一个文字,感激的眼神从未离开过鼓鼓达。
翌日,长者正准备上课时,一个成年的小恶鬼突然闯了进来。
“昨天。”小恶鬼面像凶狠,盯着长者,“你打了我儿子?”
“不,不是。”长者面露惧色。
小恶鬼揪住长者胸前干瘦的毛皮,语气凶狠,“你敢打我儿子?”
长者吓得不敢说话,后背紧紧贴着黑板。
鼓鼓达知道这是他昨天打的那个小孩的父亲,站起身,挺直腰板,“放开长者爷爷,是我打的。”
“你打的?”小恶鬼将长者甩翻在地,弯下腰,脸凑到鼓鼓达面前,龇牙咧嘴的道,“你为什么打他。”
“不是他,是我。”长者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他很感激这个孩子,也头一次有了这样的勇气。
“他打扰我学习!”鼓鼓达丝毫不惧。
“学习。”小恶鬼轻蔑的笑了起来,“学习人类的语言,成为长者这样的弱者吗!哈哈哈。”
“拥有智慧的人,才是真正的强者。”
“智慧?”小恶鬼笑的更加猖狂,“我记起来了,你是那个软弱的卫队长的儿子。”
“不准你说我爸爸!”鼓鼓达一拳打在小恶鬼的肚子上,他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说父亲软弱。
小恶鬼没想到鼓鼓达会打他,虽然一点都不疼,但这让他很没面子,他下意识的一脚将鼓鼓达踹翻在地。
鼓鼓达弱小的身体摔的生疼,他忍住疼痛,双拳紧握,咬着牙站了起来。
“你为什么打孩子!”长者怒不可遏,举起拐杖朝小恶鬼打了过去,却被小恶鬼一把夺过去,扔到墙角。
“我想打就打,你这废物管得着吗!”小恶鬼一拳打在长者面颊,将长者打翻在地。
正在这时,一个黑影如闪电般冲进洞口,小恶鬼只觉得肚子被人重重的打了一拳,疼痛不已,栽倒在地。
“你敢打我儿子!”这人却是鼓鼓达的父亲,父亲一脚踩在小恶鬼的头上,怒目圆睁,“我不介意用你的头骨装饰我的墙壁。”
小恶鬼自知不是卫队长的对手,不敢吭声,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爸爸。”父亲的出现让鼓鼓达很意外,也很感动。父亲一向很温和,这还是他头一次看见父亲打人,而且是为了他。
父亲将脚从小恶鬼头上拿开,命令般的道:“马上给我滚,别让我在这里再见到你!”
小恶鬼赶紧起身,狼狈的走了。
父亲的脸上恢复了和气,他弯下身子,摸了摸鼓鼓达的头,“儿子,没事吧。”
“我没事。”鼓鼓达昂首挺胸,表示自己没事,“谢谢爸爸。”
“谁要是欺负你,尽管告诉爸爸,我会让他知道,卫队长的儿子不是好惹的!”父亲的话一半给鼓鼓达听,更多是给其他孩子听的,孩子们看鼓鼓达的眼神多了许多敬畏。
父亲转身朝长者行了个礼,“长者,给您添乱了。”
“卫队长客气了。”长者回了个礼。卫队长是这个族群唯一尊敬他的人,没想到这个让自己充满感激的孩子竟是卫队长的孩子,他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培养鼓鼓达,把鼓鼓达培养成一个充满智慧的人。
“我就先不打扰您上课了。”
“卫队长慢走。”
看着父亲高大的背影,鼓鼓达自豪的扬起了头。他庆幸自己能有一个这样的父亲,也发誓要成为一个父亲这样的人。
郎朗的读书声回荡在洞穴,回荡在卫队长的心头:我们的族群,还有希望。
小恶鬼三岁开始跟随成年的小恶鬼一起去林中学习狩猎,六岁成年,成年那天,他们需要独自猎杀一只野兽来证明自己是名合格的战士,猎杀的野兽越强大,他所得到的地位相应的越高。
鼓鼓达出发前,父亲教导他:地位,可以慢慢得到,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自恃勇敢的小恶鬼会下山去猎杀八足虫,八足虫是一种拥有坚硬甲壳的虫子,八只脚,两只前肢异常锋利,不过它们行动迟钝,小恶鬼可以轻松的避开它们的攻击,等它们筋疲力竭了,再趁机拧下它们的脑袋。八足虫不是危险的生物,真正的危险是那里的人类,虽然人类很少去那里,但总有可能碰上。一旦碰上人类,几乎没有逃走的可能,人类不会害怕小恶鬼,因为在这个封印了野兽力量的阵法里,绝大多数人可以死而复生。而那些不能死而复生的,都是极其强大的存在,这些人被称为领悟者,随便一挥手就能让小恶鬼灰飞烟灭。
猎杀八足虫是一件极需运气的事,如果能猎杀到八足虫,可以直接进入族群的卫队——意味着以后可以在族群横着走。
鼓鼓达知道人类的强大,他没有冒险下山猎杀八足虫,而是在山里猎杀了只和自己体型差不多大的剑猪。族人根据他的猎物将他评为高等级勇士——这离卫队还差一个档次,不过这已经让父亲很满意了。
鼓鼓达的愿望是加入卫队,陪在父亲身边,与父亲一同作战,更重要的是教训那些敢对父亲不敬的人。要加入卫队,要么猎杀强大的野兽证明自己,要么在攻打圣武城的战斗中证明自己。鼓鼓达在等待后者,他渴望和那些强大的人类交手,看看他们到底有多强大。
漫长的等待,这一天,终于来了。
随着空气中突然的一丝颤动,鼓鼓达瞬间觉得身体充满了力量,仿佛身体的每一寸肌肉都被什么填满了一般,突如其来的强大力量让他热血沸腾,让他有一种强烈的想把这力量发泄出去的冲动。他手掌向上呈爪状,全身肌肉绷紧,将体内涌动的狂躁力量引向掌心,在掌心聚起一个光球。光球中心是刺目的白色能量,周围笼罩着一层浓浓的黑烟。
这是什么?他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他能感觉到光球涌动的能量,这能量打在人身上,绝对能打出个窟窿。
他控制不住内心的亢奋,发出了一声振奋人心的战吼,与小恶鬼族群的吼声汇聚在一起,响彻山谷。
随着恶鬼王一声令下,小恶鬼们纷纷转身,涌出谷口。鼓鼓达看了看家的方向,母亲站在洞口,眼中满是担忧,向他挥手作别,他朝母亲挥了挥手。接着他又看向另一个方向,四妹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他做的草蜻蜓朝他挥了挥,他咧嘴一笑,加入了下山的洪流。
父亲从后面赶上了他,“跟着我,不要乱跑。”
各种各样的野兽族群在青斜原汇聚,一齐涌向圣武城。这里面,有鼓鼓达认得的,也有不认得的,还有些是他们的狩猎对象。猛兽蛇虫,无所不有。
这一天,所有野兽都抛弃了各自的偏见,为了同一个信念团结在一起:把人类赶出这片土地。
隆隆的脚步声让大地颤抖,震人心魄的咆哮让月亮躲进云层。兽群如荧光闪闪的洪流,奔涌向前,吞噬挡在它们面前的一切。
兽群在圣武城前停下脚步,等待其他族群集结。在这期间,它们没有闲着,或扬起前蹄,或捶打胸口,或引导火焰,或指引雷电,奔走、跳跃、怒嚎,用各自示威的动作给守城士兵制造心理压力。
雄伟的圣武城城墙再次出现在鼓鼓达面前,上次来这里,是几年前的事了。想着自己即将攀上这雄伟的城墙,与强大的人类作战,内心激动难耐。
兽群集结完毕后,爆发出一声声振聋发聩的战吼。身形细小的蛇虫们从兽群涌出,冲向圣武城城墙。空中由鸟群组成的一朵朵五颜六色的巨云也飘向了城楼。
鼓鼓达斗志昂扬,正要冲锋,被父亲一把拉住,“别动,蛇虫们打头阵。”
“轰——轰——”随着一声声爆炸的巨响,无数蛇虫在地面奔腾而起的焰浪中炸得粉身碎骨。
鼓鼓达看呆了,他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武器,不由得庆幸自己没有冲上去。
“这是人类的暗雷。”父亲讲解道,“这种武器可以瞬间把人炸得灰飞烟灭。”
“暗雷。”鼓鼓达的声音充满了敬畏,他想象不出人类是怎样创造出这样的杀器的。
雨点般的弩箭拖着长长的焰尾,如同流星般划过夜空,落在地面,炸起一片片焰浪,吞噬了无数蛇虫的生命。
“这是弩炮。”父亲道。
“弩……炮。”鼓鼓达与人类战斗的渴望瞬间少了许多,他突然明白了父亲说的“他们一天比一天强大,我们现在打不赢,将来更打不赢”,单单是防守城墙的武器已如此强大,那些精锐的人类军团,他想都不敢想。
蛇虫与鸟群在城墙上与人类士兵展开激战,喊杀声混成一片,有人类的,也有鸟兽的。最终人类撤退,蛇虫大军占领了城楼。
空中传来几声尖锐的鸟叫,几头体型巨大的野兽身前聚起一个光盾,带着金色光影疾奔向城门,身体重重的撞在沉重的城门上。
“嘭——”的一声,城门开了,通往城内的大道展现在兽群眼前。
兽群再次爆发出震人心魄的吼声,令大地颤抖的脚步声也随之响起,便是在离城墙很远的地方,也能感受到它带来的颤动。它们从东西南北的城门涌进城内,或沿着街道,或踏着屋顶,一齐奔向南城的神阵城——连接云端漩涡的地方。
鼓鼓达发现有一小部分小恶鬼离开了兽群洪流,他很好奇,想知道他们去干嘛了。父亲见鼓鼓达东张西望,怕他乱跑:“跟紧我,不要乱跑。”
曾经繁华的街道一个人也看不到,兽群所过之处,一片狼藉。偶有那不知死活挡在路上的人类,瞬间被兽群大卸八块。
神阵城,位于圣武城南城的一座城中城。这是一座圆形城池,由三道城墙构成,由外向内依次增高,每道城墙间有条三米宽的甬道。这里的城墙没有圣武城城墙宽厚结实,由青砖砌成,此时城墙上摆满了防守器械,士兵们严阵以待。这里是野兽攻破圣武城城墙后的目的地,来自四方的野兽汇聚于此,团结一致为攻破重生之源——打破枷锁——屠杀人类而战。
兽群来到神阵城时天已经蒙蒙亮,天上下起了蒙蒙细雨,似是为即将发生的战斗提前落泪。
父亲指着神阵城道:“这是神阵城,重生之源在这里面,攻下城池,摧毁重生之源,我们就能获得永远的自由。”
“杀掉这些人就行了?”鼓鼓达看向城墙上的守军,三道城墙上加起来不足万人,这和他曾经见到的街道上的人类数量相差太多了,而且,到现在他还没看到月狼骑士与麒麟骑士。
父亲摇了摇头,“城墙后面,还有几十万人类精锐军团组成的防线。”
几十万!难怪一路上没碰到什么抵抗,原来都在城墙里面。鼓鼓达扭头四处看了看,黑压压的兽群,至少有数百万之众,兽群占有绝对的数量优势。
“我们打得过那些精锐的人类军团吗?”鼓鼓达知道答案。
“第三道城墙都不一定攻的下。”
父亲的话把鼓鼓达吓到了。这几千人能抵挡数百万之众的兽群一天?他实在无法相信。
蛇虫做为先头部队发起了第一次冲锋,人类事先埋好的暗雷将它们成片的炸得粉碎。它们无所畏惧,如流水般蔓延上城楼,与城墙上全副武装的人类士兵展开激战。
兽群也组织了第一批进攻队伍,它们走到兽群前方,缓缓前进,在离城墙百米处停下。火焰、电光、冰刃、还有巨兽搬来的巨石,从兽群以一道优美的弧线飞出,汇成一片,似一股斑斓绚丽的浪潮,涌向城头。
城头上的士兵或举起盾牌,或聚起气盾,或寻找掩体。浪潮落在城头,巨石砸在城头的轰隆声,闪闪电光,熊熊赤焰,夹杂着呼喊声、惨叫声,汇成一片。
空中的鸟群也发起了进攻,它们施展各自的本领,与翼魔人,凤骑,青鸾骑展开了激烈的战斗,你来我往,在白云间冲杀,激起一道道电闪雷鸣。天空下起血雨,时不时落下尸体。
在几轮对城头的攻击后,兽群发起了冲锋,巨大的弩箭像暴雨一般洒射下来,许多野兽被射穿,倒在地上。体型健硕的野兽来到城墙下,有些举着巨石,有些握紧拳头,有些聚起光盾,用它们能想到的一切办法砸击城墙。城墙在它们的撞击下微微颤动,终于,一小片城墙在它们的不懈努力下坍塌了。它们踩着坍塌的城墙冲上城楼,加入蛇虫与人类的混战。
城下的兽群又各自派遣了一支部队,加入攻城战中。
按照小恶鬼族群的规定,首次参加攻城的新人只需观战,不用参战。父亲带了一支部队杀上城头,鼓鼓达偷偷混在队伍里,跟着冲了上去。
城墙上横七竖八的躺着数不清的尸体,火焰在尸体上熊熊燃烧,烧出浓厚的刺鼻异味。
人类士兵三五个人一队,背对着背,有些聚起气罩,有些引导闪电,有些挥舞长剑,斩杀涌向他们的野兽。第二道城墙上的士兵时不时射下利箭,为他们减轻压力。
鼓鼓达与几个小恶鬼围住了一个筋皮力竭的人类士兵。士兵倚墙坐在地上,哈着粗气,眼睛眯成一条缝,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几个小恶鬼,手掌费力的伸进腰间的一个小布袋,拿了颗丹药塞进嘴里。
头一次与人类这么近距离接触,鼓鼓达的心扑通乱跳,声音大得让他觉得周围的人都能听到他的心跳声。
小恶鬼们表情狰狞,手掌黑雾缭绕,谨慎的靠近士兵。士兵猛的睁大眼睛,剑上亮起刺目的光芒,他一跃而起,一剑斩下了走在最前的小恶鬼的脑袋。
怎么回事?他刚才是装的吗?不容鼓鼓达细细思考,士兵的长剑划向了他的胸口,他往后一跃,躲过了长剑,却没躲过长剑划出的弧形剑气。剑气在他胸口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溅射而出。
“啊——”鼓鼓达痛苦的惨叫一声。
“去死吧,畜生!”士兵一声怒吼,赶上一步,将鼓鼓达踹下城楼。
“儿子——”
鼓鼓达重重的摔在地上,残存的意识听到了父亲绝望的吼声。
鼓鼓达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家里的小床上,胸口的伤已经痊愈,一点伤痕都没有。
母亲看到他醒过来,紧紧的抱住他,呜呜哭了起来。父亲坐在床侧,欣慰的笑着。
听父亲说,他的伤是用人类的药膏治好的,他遇到的那个疲惫的士兵,突然精神焕发是因为吃了一种叫做聚灵丹的丹药。
药膏,丹药。鼓鼓达头一次听到这些词,心中对人类的好奇与敬畏又多了许多。他突然想去人类的城市逛逛。
鼓鼓达凭着儿时的记忆,找到了父亲藏行装的地方,顺利挖出了包袱。
他费了很大的劲才将布条在头上缠好,再穿上衣物,披上斗篷,带上手套,完全看不出他是个小恶鬼。为了确认自己是否伪装到位,他特意跑到河边照了照,然后昂首阔步往圣武城疾行而去。
头一次穿这么多衣服,让他觉得又热又闷,没走多远便大汗淋漓,衣服湿的通透。
最开始碰到的几个人类,鼓鼓达害怕的低着头,生怕被人类认出。当发现并没有人关注他时,他神气的扬起了头,大摇大摆的走进圣武城。
离那场攻城战过去还不到一周,圣武城已恢复了往日的热闹,行人熙熙攘攘,摩肩接踵。各式各样的小摊让鼓鼓达眼花缭乱,应接不暇。香味撩人的美味让鼓鼓达口水直流,不过他驻足稍作停留便离开了,因为他没有人类用来买东西的钱。
鼓鼓达陶醉的看着周围的一切,此刻的他,多希望自己是一个人类。他幻想着:小恶鬼们走在圣武城的街头,与四大种族并肩同行,与四大种族高歌畅谈。
鼓鼓达隔三差五便往圣武城跑,没人注意到他,就连他的父亲也以为他是出门狩猎去了。
他在圣武城找到了一家大书店,书店里有许多书籍,人文历史,武器丹药,应有尽有。他发现书店的书不用钱就可以免费看,一有时间便跑去书店看书,早上进去,傍晚才离开。
久而久之,他成功引起了书店老板的注意。
这天,他刚拿起一本介绍丹药的书,看了一页。
老板走到他身旁,轻声唤了句:“小兄弟。”
鼓鼓达吓了一跳,以为老板认出他是小恶鬼了,眼睛盯着书本,大气不敢出,随时准备逃跑。
“要是大家都像你一样,只看不买,我这书店迟早得关门。”老板拿过他手中的书本,合起来放回书架。
鼓鼓达心中暗松了口气,转身离开了书店。
书店老板轻哼一声,回到柜台。
没有书看,鼓鼓达一下觉得无事可做,便在城内闲逛,心里想着怎样去赚点钱。
一个看上去很邋遢的人挡住了他的路。只见这人头发乱蓬蓬的,脸像一年没洗过一样,身上穿的破破烂烂,拄着根长棍,只有一条腿。手中的破碗伸到他面前,朝他咧嘴笑着。
鼓鼓达疑惑的看着这人,他不知道这人是乞丐。乞丐“啊”了两声,示意鼓鼓达自己没法说话。
鼓鼓达的视线落在了乞丐的破碗里,破碗里的几张纸币让他双眼放光,这是他梦寐以求的钱。
他这是要把钱给我吗?鼓鼓达不解的看向乞丐的脸庞,乞丐又“啊”了两声,朝破碗鼓了鼓眼。这让鼓鼓达更加确定乞丐是要把钱给他,心中满是感激之情。
鼓鼓达伸手拿了两张,向这位善人深深鞠了一躬。如果不是怕自己的嗓音暴露了身份,他一定会衷心的和这位善人说声谢谢。如果有机会,他将来一定要好好报答这位善人。
乞丐的笑容凝固了,直到鼓鼓达离开他才反应过来,他朝鼓鼓达“啊”了一声,一只脚蹦着朝鼓鼓达追了过去。
鼓鼓达听到乞丐似是呼唤他的声音,停下脚步,转过身去。他看了看乞丐伸到面前的破碗,又看了看乞丐不太开心的脸庞,心想,难道是我没有全部拿走让他不开心了?
乞丐一脸不快,头朝破碗微扬了扬。
他果然是想让我全部拿走,这世上怎会有这样的好人!鼓鼓达朝乞丐深鞠一躬,将破碗里的钱全部拿了过来,又深鞠一躬表示感谢,方才转身离开。
“小子,把钱给我还回来。”乞丐怒道。
他怎么会说话了?鼓鼓达微微回了下头,眼角余光瞥到了乞丐的两只脚,本能让他感觉到了危险,脑海里猛的跳出一个字:跑!
鼓鼓达拔腿就跑。
“给我站住。”乞丐朝鼓鼓达追了过去。
这人到底想干嘛,又要把钱给我,又要我还回去,还追着我跑!鼓鼓达撒腿狂奔,乞丐紧追不舍。
几名少年不知从哪里窜出,拦下了追鼓鼓达的乞丐。鼓鼓达回头瞄了一眼,不敢停留,逃进人挤人的街道,直到看不见乞丐,才停下脚步,弯着腰大口喘着粗气。
为首的黑衣少年看着面前的乞丐,脸上带着极为夸张的惊讶:“哇,你能说话了啊!”
乞丐看了眼黑衣少年,又看了眼少年身旁的美丽少女,少女是上午给他施舍的一位贵族小姐,心头顿时咯噔了一下,感觉大事不妙。他装作又惊又喜的样子:“真的耶!我竟然能说话了!”
“哇,你的腿也长出来了啊!”少年脸上的惊讶更加夸张了。惹得身边的几人都抿嘴笑了起来。
“真的耶,我的腿什么时候长出来了!”乞丐一副很夸张的欣喜若狂的样子,边说边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你不说我都没发现。”
“堂堂火凤城城主的千金。”少年看向身旁的少女,得意的扬起了头,“我说他是骗子你还不信,还说我没人性,现在信了吧!”
“人家……”少女惭愧的低下了头,“人家错怪你了嘛。”
少年指着乞丐,转身对身后的几名少年道:“兄弟们,带他去城外,教教他什么是礼义廉耻。”
“是,大哥。”
“公子,求您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乞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边磕头边哀求道,“我把钱还给你们,求您了。”
少年不为所动,几人将乞丐反手架住,押着乞丐往城外走去。
鼓鼓达来到一个自认为偏僻的巷子,小心的展开被自己攥成一团的纸币,数了数,刚好十块。
我该拿这十块钱买些什么呢?正在鼓鼓达思考买些什么回去的时候,诱人的香味飘进他的鼻孔,他使劲吸了一口,来到了不远处一个卖烤肉的小摊旁。
鼓鼓达将钱递给摊主,指了指靠右边的一块油滋滋的肉。摊主接过钱,切了大约两个拇指大小的一块,称了称,用纸包好,递给鼓鼓达,“给,您的肉。”
鼓鼓达接过肉,双手死死的捂着,大跨步的向城外疾行而去。他找了一块大石头,躲在后面,警惕的看了看周围,等确认没人了,打开包肉的纸,从那小块肉上撕了一小片肉丝,放进嘴里,嚼了嚼,只觉得咸辣爽口,满口生津。
“太好吃了。”这辈子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鼓鼓达想再吃一点,最终忍住了,他把肉重新包好,迫不及待的往山上跑去。
回到山上,鼓鼓达略作歇息,找了个较高的位置扫视族群,在往来的人群中找到了四妹。接着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从正在与其他女孩聊天的四妹身后走过,低哼一声,随意转了转,出了谷口。
没过多久,四妹也出来了。
鼓鼓达手背在身后,神秘兮兮的道:“四妹,给你个好东西。”
四妹好奇的问道:“是什么?”
鼓鼓达将手伸到四妹面前,手掌摊开,打开掌中的纸包,诱人的肉香瞬间迎面而来。
“这是什么呀,看上去好好吃的样子。”四妹又惊又喜,舌头将流到嘴角的唾液划了回去。
“你尝尝。”
四妹迫不及待的撕了一小块,放进嘴里,嚼了嚼,惊喜的眼睛瞬间睁得大大的,“哇!真好吃,你从哪里弄来的呀!”
“秘密。”鼓鼓达把肉放在四妹手心,“好吃就都给你。”
“我和你一起吃。”四妹脸上泛起甜甜的笑容。
“不了。”鼓鼓达双手叉腰,头扭向一侧,偷偷舔了舔唇边的唾液,“我吃过了,这些是我留给你的。”
“不,我就要和你一起吃。”四妹顽皮的道。
“嗯……”鼓鼓达心里非常想吃,故意做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那好吧,我陪你一起吃。”
两人在草地上坐下,一边慢慢品尝不足一口的烤肉,一边聊着乱七八糟的东西。
鼓鼓达的手悄悄揽上了四妹的腰。
接下来的日子,鼓鼓达满脑子都在想着怎样赚钱,即使是与族群狩猎的时候。
他另外找了几家小书店,经过一番研究,终于找到了一个能卖钱的物件——赤牛石。赤牛石是赤牛胃里的一种石头,具有极高的药用价值,只有极少数的赤牛才会长出。一颗小指大小的赤牛石可以卖到五百元,越大价值越高。
小恶鬼族群偶尔会捕猎赤牛,赤牛的内脏一般是直接丢掉。发现这个门道的鼓鼓达得意的低声笑了起来,低沉猖狂又有些嘶哑的笑声把书店内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突然成为众人焦点让鼓鼓达极为不自在,他赶紧止住笑声,逃一般离开了书店。
接下来的日子,鼓鼓达参与部族狩猎极为积极,几乎次次参加。狩猎回来后,他又极度殷勤的和女孩们一起剥洗猎物,包揽了扔内脏的脏活。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一个多月的等待,他终于找到了一颗赤牛石,有拇指那么大,比自己想象中的大得多,估摸着至少可以卖一千元。
一千元,可以买很多书,还可以买一大块烤肉。鼓鼓达欣喜若狂,一整天脸上都挂着浓浓的笑容,晚上也没睡着,翻来覆去熬到天亮,爬起来草草的吃了些东西,慢悠悠出了谷口,拔腿就往山下跑。
鼓鼓达在圣武城找了家丹药铺,在门口徘徊了许久,才鼓起勇气走进去,这是他头一次和人类做交易。
“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忙吗?”有些发福的药铺老板笑容满面,恭敬的问道。
鼓鼓达将包着赤牛石的碎布放在柜台上,用手指了指。
老板会意,打开碎布,眼中精光一闪,随即立马将尚未来得及呈现的惊喜之情压了回去。他拿起赤牛石仔细端详,时而叹气,时而摇头,吓得鼓鼓达以为这颗赤牛石卖不掉了。
老板端详许久,将赤牛石放回柜台,从下面的抽屉拿了一沓钱,递到鼓鼓达面前,笑眯眯的道:“先生,这是一千五,这颗赤牛石我收了。”
一千五!这比鼓鼓达预想中的翻了一倍,看刚才老板的表情,对这颗赤牛石似乎很不满意,想着能卖个七八百就行了。他惊讶的看着老板,疑惑老板是不是给多了。
老板以为他嫌少,又从抽屉里拿出一沓钱,“再加五百。”
两千!鼓鼓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布条缠裹着的嘴巴张得老大,差点惊呼出声。
“最后加五百。”老板以为鼓鼓达还不满意,又拿出一沓钱,一副很为难的样子,“你拿到别人那里最多也就这个价了。”
哇!发财了。鼓鼓达乐得合不拢嘴,开心得脑袋有些发晕。来不及细细思索,他赶紧接过钱,揣进怀里,转身迈着轻飘飘的步伐走出了丹药铺。
随着鼓鼓达的背影渐渐远去,老板脸上绽放的笑容越来越狰狞,在鼓鼓达的身影从门口消失的一刹那,老板迅速抓过柜台上的赤牛石,放入腰间的袋中,“哈哈哈哈,发财了!哈哈哈!”
鼓鼓达隐约听到了老板开心到极点的笑声,好奇的后退了两步,往柜台瞅去。
老板见到他,立马转过身,若无其事的打开了药材柜的一个小格子。
即便老板转身够快,鼓鼓达还是看到老板脸上灿烂的笑容,他隐约感觉自己吃亏了。不过能卖这么多钱,对自己来说已经足够了。
鼓鼓达来到了最开始看书的那家书店。老板见他进来,一脸不待见,准备等他蹭书看的时候把他赶走。
鼓鼓达转了转,选了几本,放到柜台,用手指了指。
老板没想到鼓鼓达是来买书的,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布满恭敬的笑容,“先生,请稍等。”
老板点了下书的价钱,用算盘算了算,“先生,一共两百六十七元。”
鼓鼓达拿出三百元,放到柜台上,双手抱上书便走。
老板赶紧唤住道,“先生,还没找您钱呢!”
鼓鼓达摆了摆手,他想着多余的钱就当补偿自己蹭了许久的书看。
“先生,我给您包一下。”老板拿出一块有着精细花纹的长布,瞬移到鼓鼓达面前,帮鼓鼓达把书包了起来,这样鼓鼓达就可以一只手提着这些书了。
包好书,老板又瞬移到门口,弯着腰,做了个请的手势,恭送道:“先生,请慢走。先前对不住了,以后常来,小店的书您想看多久就看多久。”
钱真是个好东西,有了钱,别人对自己的态度都不一样了。鼓鼓达摸了摸怀里的钱,昂首挺胸的走出了书店。
鼓鼓达买了书,又买了一大块烤肉,还剩两千多块钱。
摸着怀里的钞票,他不断想着还可以再买些什么。走着走着,目光被一个小摊上的一块红宝石吸引了过去。他走到小摊前,仔细欣赏着这块宝石,宝石呈心形,拇指大小,整体为半透明的暗红色,中心散发着绚丽的如同朝霞般的光芒。
四妹应该会喜欢吧。鼓鼓达这样想着。
摊主是个巨人,巨人比一般的人类高两个头,身板也结实许多。因为鼓鼓达比正常人类还矮小许多,摊主一下没察觉到他。
“小矮子,这可是送女孩子的绝佳礼物哦!”
巨人粗大的嗓音把鼓鼓达吓了一跳,他抬头看了看这位高大的摊主,怎么也无法将他和这些精美的宝石联系到一起。
“这块宝石是焰岭山系出产的火纹宝石,由技艺高超的赤灵工匠打造,做工精细,品质一流,女孩只需看上一眼,便会爱不释手,今生非你不嫁。”摊主指着宝石吹嘘道。
“多少钱。”鼓鼓达憋着气,尽量让自己的嗓音不显得嘶哑。
“很便宜,只要一千三百一十四。意为一生一世。”
一块小石头这么贵?鼓鼓达看着这块还没有拇指大的石头,摸了摸怀中热乎乎的钞票,舍不得买。这小石头除了好看,便没其他用处了。
摊主通过眼神察觉出鼓鼓达舍不得,开始说服鼓鼓达,“小矮子,听我过来人一句,钱是可以挣的,爱情没了,就追不回了。”
“曾经,有个年经人舍不得买我的宝石,后来他哭着和我诉苦:当初要是买了你的宝石,心中的女神就不会嫁给别人了。”摊主绘声绘色的说着让人难以相信的故事。
“爱情,是金钱买不到的。不能因为它贵,就把爱情给错过了。”摊主的眼神一直没离开过鼓鼓达的眼睛。
鼓鼓达咬了咬牙,从怀里拿出钱,不舍的递到摊主手里。他不是被摊主说服了,而是想把它送给四妹,他觉得四妹一定喜欢。
摊主点完钱,找回零钱,拿了条细长的小链子将从心形凹陷处的小孔穿过去,极其大气的道:“送你条价值五百元的链子,再送你个价值两百元的礼盒。”
摊主将宝石装进一个看上去颇为精巧的礼盒,用带子扎好,递到鼓鼓达手上,笑容满面,“为了你们的爱情,我都是做的亏本生意。”在鼓鼓达转身离开的时候,摊主嘱咐道:“记住,爱情是无价的。你要是遇到了下一份爱情,记得再来我这里!价钱绝对实惠!”
漆黑的夜里,鼓鼓达坐在一块大石头后面,静静的等着四妹,等待的每一秒钟都极为煎熬。
“四哥,你找我呀!”四妹在鼓鼓达旁边坐了下来。
“这是给你的。”鼓鼓达将烤肉放到四妹手中。
“哇!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么大一块好吃的。”四妹欣喜若狂。
“秘密。”鼓鼓达拿出装宝石的礼盒,心情十分激动,“再给你个东西,不要眨眼。”
鼓鼓达慢慢打开礼盒,宝石黯淡的光芒映入两人眼眸,没鼓鼓达想象中的那么耀眼,却多了一层朦胧的美感。
“哇!真好看!”
“送给你。”
“真的吗!”
“真的。”鼓鼓达将宝石戴在四妹脖子上,“喜欢吗?”
“喜欢。”四妹喜不自胜,“谢谢四哥。”
鼓鼓达开心的笑了起来,他为自己的眼光感到得意。
“对了。”鼓鼓达突然道,“我想起了一件事。”
“什么事?”
“我记得你小时候,喜欢那个……黑乎乎的宝石。”鼓鼓达嘿嘿笑了两声。
“你怎么这么讨厌!”四妹轻轻锤了一下鼓鼓达的肩膀。
“那……”鼓鼓达一把搂住四妹,深情的问道,“你喜欢吗?”
“喜欢什么?”四妹明知故问,羞涩的低下了头。
宝石映照着四妹让鼓鼓达着迷的脸庞,朦胧中,美艳无比。四周一片寂静,两人能听到的只有彼此的呼吸、紊乱的心跳。
鼓鼓达的声音温柔无比,发自内心的赞道:“你真美。”
四妹抬起头,两人四目相对,深情的望着彼此的眼眸,轻抚彼此的绒毛,原始的野性在热血中奔腾。
族内发生了一件大事,曾经被驱逐的一个小恶鬼回到了族群,挑战恶鬼王并杀死了恶鬼王,成了新的恶鬼王。
新王高大健硕,比所有小恶鬼都高大。他至始至终都是一脸冷漠,眼神也是冷冷的,让人不敢直视。鼓鼓达感觉父亲打不过他。
按照规矩,新王将当众杀死旧王的儿子,占有旧王的妻妾。
这天,所有小恶鬼齐聚王座台下,旧王的两个儿子被双手反绑,跪在新王面前,一个已成年,一个还只有三岁大。他们的母亲跪在一旁,想着孩子将会在自己面前被杀死,掩面痛哭,却无可奈何,这是族群的规矩。在这之后,她会成为这位杀害丈夫和儿子凶手的妻子。
鼓鼓达为孩子可怜,也为孩子的母亲可怜。杀死毫无反抗能力的孩子,他觉得很不道德,这不是王者该做的事。或许哪一天自己成为恶鬼王了,自己会放了旧王的妻儿。
山谷静悄悄的,众人屏息凝视,静静的等待新王动手。
新王冷峻的目光扫视全场,最后落在旧王的大儿子身上。旧王的大儿子昂首挺胸,直视恶鬼王,丝毫不惧。
新王五指并拢,抬起手,以迅猛的力道刺穿了旧王大儿子的胸膛,大儿子仰面倒在地上,一声不吭。旁边的小儿子看到这一幕,吓得大叫一声,身体瑟瑟发抖。
新王面无表情的走到旧王小儿子面前,俯下身,有力的大手一把抓住小儿子的脖子,将小儿子举了起来。小儿子手脚奋力挣扎了几下,不再动弹。
鼓鼓达于心不忍的皱了下眉,电光火石间发现新王冰冷的目光瞪了过来,只觉得后背凉飕飕的,赶紧把目光转向了别处。
新王松开手,小儿子的尸体重重的摔在石板上,宣告仪式结束。
“拜见吾王!”山呼海啸般的呼声骤然响起,小恶鬼们纷纷跪拜在地,向新王表达诚挚的敬意。
换了新王,鼓鼓达的日子仍向往常一样继续。不过,新王并不喜欢父亲,虽然旧王也不喜欢父亲,但新王已经到了厌恶的程度,新王觉得自己的卫队长在族人面前如此随和,简直是在丢自己的面子。但他不能换掉卫队长,也不能除掉他,他知道卫队有很多人是支持卫队长的。
鼓鼓达平时除了狩猎与去圣武城,剩下的时间,有时会去帮长者给小孩们上课,有时会秘密和与自己一样的崇尚智慧的人集会。这些人大多是小时候与自己一起读书的小孩,四妹也在其中。他们成立了一个叫“炙日”的组织,意为像炙热的太阳一样燃烧起族群对智慧的渴望。
“炙日”组织只有寥寥几百人,鼓鼓达是他们的领头。虽然人少,却都是些可靠的人。他们聚在一起学习人类的书籍,讨论如何才能成为像人类一样强大的种族,如何让族人们崇尚智慧。他们会不经意间向自己的朋友或者家人谈到智慧,但收效甚微,有些被警告不许再提,有些会遭到长辈毒打。
聚会时,他们高谈阔论,谈笑风生。回到族群,便都像变了个人一样,沉默寡言,偶尔撞见了也仅仅是简单的对视一眼。一切,都在秘密中进行。
鼓鼓达最开心的事,便是和四妹一起,坐在谷口的草地上,看着花草,听着鸟语,讲着情话。他想着,再过两年,等自己足够强大了,便去挑战恶鬼王,成为新的恶鬼王,再把四妹娶回去,两人生几个孩子,传授孩子们智慧,幸福快乐的过完余生。
他也想早些娶四妹回去,只是四妹的父母和哥哥不同意,他们认为鼓鼓达是个像他父亲一样的软弱者。将女儿嫁给软弱者,整个家族都会脸上无光。
“小妹,你在这里做什么!”一名壮硕的小恶鬼在小情侣背后唤道,语气中带着厌恶。
“三哥,你怎么在这。”四妹神色慌张的回过头,她很怕她的哥哥。她哥哥名叫五零二,是一名卫队士兵。
鼓鼓达站起身,露出虚伪的笑容,转过身和颜悦色的对五零二道:“我们在聊狩猎的事。”
五零二嘴角一撇,讥讽道:“原来是未来的大王啊!还真是多有得罪了。”
鼓鼓达最讨厌别人这样嘲笑他,要不是五零二是四妹的哥哥,他早转身走了。鼓鼓达强压住心中的不快,笑盈盈的道:“没事。”
“那么,未来的大王,以后离我小妹远点。明白吗?”五零二的语气充满威胁与挑衅。
鼓鼓达没有答话,只是笑盈盈的看着五零二。
“听到没有!”五零二用命令一般的口吻道。
鼓鼓达收了笑容,仍是没有答话。
“软弱之辈。”五零二轻蔑的吐了一句,转头对四妹道:“小妹,跟我回去!”
五零二转身走了,四妹低着头跟在后面,时不时回头担忧的看一眼鼓鼓达,她怕鼓鼓达生她哥哥的气。鼓鼓达向她微微一笑。
鼓鼓达回到家,父亲见他一脸不开心,问道:“和人吵架了?”
“没有。”
“是不是又有人用‘未来的大王’嘲笑你了。”
鼓鼓达没有做声,父亲一直很懂自己。
“小时候,你和我说过你上辈子的故事,你是那个世界的王子。”
“但是,记住了,现在你不是王子,你是我们族群未来的领袖。”父亲说的很认真,不像是安慰自己,“不要去理会这些人,你要做的,就是用自己的未来好好扇他们一巴掌。”
“或许,我等不到那一天了。但是,不管我在哪个世界,我都会义无反顾的支持你。”
鼓鼓达看着父亲坚定的眼神,心里暖暖的,他暗暗发誓道:爸爸,我一定会让你等到那一天的!
为了得到恶鬼王的赏识,四妹的哥哥将四妹献给了恶鬼王。
鼓鼓达听到这个消息,怒不可遏。他怒气冲冲的跨向了恶鬼王的王宫——正对谷口的一个宽敞有许多精美装饰的大洞穴。
现在,他只有挑战恶鬼王,成为新的恶鬼王,才能抢回四妹。虽然他打不过,但是为了四妹,他必须这么做,就算是死他也不在乎。爱情让他失去了理智。
父亲在半道把他拦了下来,以恶鬼王已出去狩猎为借口将鼓鼓达哄到了离族群很远的地方。
到了父亲说的地方,鼓鼓达并未看到恶鬼王,问道:“恶鬼王呢?”
“在王宫。”
“你骗我!”鼓鼓达转身便走。
“站住!”父亲严肃的声音让鼓鼓达立马停下了脚步。
父亲问道:“你打的过他吗?”
“打不过也得打!”
“你死了,她仍然是恶鬼王的妻妾!你死的又有什么意义!”
“我……我死而无憾!”
“死而无憾。你觉得自己很伟大吗!”
“至少,我为她做了我该做的事。”
“你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她,要么跟你一起死,要么跟恶鬼王过一辈子。我和你妈妈,则在愧疚中度过余生。族群也再无炙日,再无智慧。”
“那我该怎么办!”鼓鼓达发泄般的怒吼道,泪水倾泻而出。
“好好活着,等你成为恶鬼王,她还是你的妻子。”父亲的大手拍在鼓鼓达肩膀上,“如果,你一定要去,那就让我替你去,如果我赢了……你只要杀了我,就可以做恶鬼王,就可以……”
“不,你不能去。”鼓鼓达赶紧抱住父亲,失声痛哭。绝望让他除了哭,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鼓鼓达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知道自己声音几乎哑了,夜也黑得什么都看不见了。父亲一直在旁边陪着他,安慰他,劝导他。
在痛苦压抑中度过了几天,鼓鼓达接受了现实,也开始了让自己变得强壮的锻练。他独自穿梭在遮天蔽日的密林,跳跃在古树枝头,时而如鬼魅般从天而降,猎杀那些体型力气远大于自己的野兽。伤痕带来的痛楚能让他暂时忘掉心中的痛苦,也让他的意志越来越坚定。他心中只有一个信念:打败恶鬼王,抢回四妹,带领族群变得强大!
在族群他偶尔会碰见四妹,撞见时,两人只会简短的对视一眼,便各自快步走开。
半年后,四妹为恶鬼王生了个小孩,孩子比预期早出生了大概一个月,这让鼓鼓达怀疑孩子是他的,也让他的苦修之旅多了许多干劲。
进攻圣武城的日子如期而至,黑压压的兽群将神阵城团团围住,发起了一波又一波凌厉的攻势。
从早上到下午,鼓鼓达跟随父亲冲锋了七次,他们攻上了第二道城墙。在第三道城墙守军的顽强抵抗下,兽群暂时撤退下来修整。
鼓鼓达发现恶鬼王似乎在针对父亲,每次冲锋都会让父亲上场。他怀疑恶鬼王是想害死父亲,换一个新的卫队长。他和父亲说了他的担忧,父亲无奈的回了句“我必须服从他的命令”。
兽群修整过后再次发起了冲锋。恶鬼王令道:“卫队长,组织部队进攻。”
一名小恶鬼道:“大王,卫队长已经连续战斗七场了……”
恶鬼王冷冷的道:“我是王,我想让谁上,谁就得上!”
鼓鼓达暗暗捏紧了拳头,狠狠的瞪着恶鬼王,要不是实力不够,他真想冲上去与恶鬼王决斗。
父亲带着几万小恶鬼发起了进攻,鼓鼓达紧紧跟着父亲,他要保护父亲。
兽群踩着堆满甬道的尸体和坍塌的城墙冲上了第三道城墙,鼓鼓达头一次看到了城墙后面的人类大军。
一马平川的平原正中,是一座半圆形建筑,顶部是玻璃,其余部分是浅黄色钢铁,连接着云端漩涡。这便是重生之源。
重生之源周围,是几十个战斗方阵,每个方阵有几千甚至上万人,他们是天域国的精锐军团,来自各个家族,也是重生之源的最终守卫力量。鼓鼓达看到了月狼骑士、麒麟骑士,还有许多他不知道军团,包括一支由钢铁巨人组成的部队。放眼望去,尽是银光闪闪的甲胄,寒光凛凛的锋刃。
鼓鼓达心中莫名的涌起了一股恐惧,在他眼里,这些军团士兵不是守卫者,而是即将屠杀他们的恶魔。他暗暗祈求第三道城墙的士兵打退兽群的进攻,这样他和父亲就不用冲下去送命了。
兽群杀掉了第三层城墙上的最后一个顽抗的人类士兵,欢呼雀跃,激动的大吼大叫。
“爸,我们死定了。”望着重生之源周围浩浩荡荡的人类军团方阵,鼓鼓达并未像其他人一样兴奋,他甚至有些绝望。他知道,他们根本无法打败这些军团,冲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吼——”不知哪里来的一声战吼,让原本喧闹的兽群更加沸腾,群兽纷纷从城楼跃下,如洪水般涌向严阵以待的人类军团。
父亲站在原地,神情凝重,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他转头看向鼓鼓达,眼眶涌动着些许晶莹的东西,“儿子。”
父亲粗壮有力的大手拍在鼓鼓达的脖颈,“永别了。好好活下去。”
鼓鼓达只觉得脑袋天旋地转,视线渐渐越模糊,父亲苦涩又无奈的笑容深深映在他的脑海。
爸,别丢下我。鼓鼓达吃力的抬起手,想抓住父亲,黑暗淹没了他的意识。
父亲找了堵墙,将鼓鼓达倚墙放着,冲锋的兽群很少会从这里经过,还算安全。
儿子,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带领我们的种族强大起来,拯救我们的种族。父亲最后深情的看了一眼鼓鼓达,跃下城墙,加入了这场有死无生的战斗。
鼓鼓达费力的睁开眼睛,猛的坐了起来。
爸爸?鼓鼓达环顾四周,试图寻找父亲的身影,却只看到了哭泣的母亲。
鼓鼓达带着一丝希望问了句已知道答案的问题:“爸爸呢?”
“你爸爸他……”母亲悲痛的道,“再也回不来了……呜……”
爸爸,你为什么要丢下我……鼓鼓达径直倒在床上,心中凄凉,任凭泪水流过耳畔的毛发。朦胧的泪珠上,满是父亲的身影。他摸着隐隐作痛的胸口,总觉得心里少了很多东西,空荡荡的。
恶鬼王!我一定会杀了你!鼓鼓达心底发出愤怒的咆哮,怒火在坚定的瞳孔熊熊燃烧,肌肉伴随紧握的双拳充血膨胀。手中的干草,仿佛就是间接害死父亲的恶鬼王,被他紧紧的拧成了一团。
在鼓鼓达沉浸在失去父亲的悲痛中时,他又听到了一个噩耗:兽群进攻圣武城时,有一小队人类袭击了他们的家园,女人和孩子被杀了一大半,四妹也在其中。
鼓鼓达几近崩溃,有那么一刹那,他的眼前白雾蒙蒙,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在哪。
他失魂落魄的坐在阴暗的角落里,呆呆的盯着眼前地板,自责、愧疚交织在一起,苦涩难言。
恶鬼王带着一个小恶鬼来到了鼓鼓达的家,鼓鼓达立马站了起来,拦在恶鬼王前面。他知道恶鬼王来做什么,根据族群规矩,丈夫死后,妻子必须嫁给其他男性。
鼓鼓达将手往洞口一指,冷冷的道:“出去!”
恶鬼王没有理会他,径直走到鼓鼓达母亲面前,指着身后的小恶鬼道:“这是你的新丈夫。”
母亲语气坚定的道:“我不会嫁给任何人。”
“这是规矩,也是命令。”
“离开我家!”鼓鼓达挡在母亲前面,大声吼道。
“你是什么东西。”恶鬼王凶相顿现,迅猛的一拳打向鼓鼓达的脑袋,鼓鼓达想要闪开,却不及恶鬼王迅速,拳头重重的打在太阳穴上,鼓鼓达只觉得头晕目眩,倒在地上。恶鬼王接着一脚踩在鼓鼓达脸上,一脸轻蔑,“不堪一击的废物。”
鼓鼓达想要反击,却连从恶鬼王脚下挣脱的力气都没有。
母亲怒道:“放开我儿子!”
“你是嫁,还是不嫁。”恶鬼王的语气很平淡,却满是威胁的意味。
“我……”母亲妥协了,极不情愿的吐了声,“嫁。”
恶鬼王满意的点了点头,带着另一个小恶鬼离开了。看着恶鬼王的背影,鼓鼓达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他脑袋拧下来。
“儿子,你没事吧。”母亲心疼的道。
鼓鼓达从地上爬起,跪在母亲面前,自责的低下了头:“妈妈,对不起。我保护不了你。”
母亲抱住他,失声痛哭。
半夜,鼓鼓达在半睡半醒间听到了细微的响动,接着刺鼻的血腥味让他猛的清醒过来。
“妈妈——”鼓鼓达一跃而起,跳到母亲身旁。母亲的脖子上有一条很粗的划痕,右手的利爪上沾着鲜血。
鼓鼓达看着母亲的尸体,泪光闪烁的眼眸中绽放开越来越坚定的光芒:恶鬼王,我一定会亲手结束你的狗命!
“儿子,对不起,妈妈先走了。我无法接受嫁给另一个男人,我爱你的爸爸。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为了妈妈,也为了你爸爸,为了爱你的人。对不起,希望你能原谅妈妈的懦弱。”鼓鼓达小心的将这封由人类文字写成的遗书折起来,夹在父亲生前经常看的那本书中。
长者来到了鼓鼓达的家。他本想安慰一番失去双亲的鼓鼓达,没想到鼓鼓达看上去和平时没多大区别,仅仅神情有些冷漠。
“老师,您来了。”鼓鼓达率先打了声招呼。
“嗯……”即使鼓鼓达没有表露出悲伤,长者还是不太放心,“你没事吧。”
“没事。”鼓鼓达很勉强的笑了笑,“能有什么事。”
“没事就好。我有件事想和你谈谈。”
“老师您说。”
“我希望……你来做下一任长者?”长者有些乞求的意思,毕竟“长者”并不是一个让人尊敬的称呼。
“很抱歉。”鼓鼓达委婉的拒绝了。
“你也看到了,从你那一批孩子开始,我们族群崇敬智慧的人越来越多了。”长者还想争取一下。
鼓鼓达摇了摇头,“教书,救不了这个种族!而且,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了,再过个三五年,人类或许就会来消灭我们的族群。”
“为什么!”长者一脸惊骇。
“魁石,天域国的战甲公会正在大肆开采这种石头。这座山里,有非常多的魁石,他们还没发现。我知道在哪里。”
长者不知道鼓鼓达说的魁石是什么,但他知道,一旦人类来这里开采魁石,必然会与小恶鬼产生冲突。他沉默好长一阵,“或许,我们应该用智慧得到我们需要的东西。”
圣武城正中心的圣武广场,矗立着几尊高大的雕像。
鼓鼓达看着这些对天域国做出跨时代贡献的伟人雕像,凝神沉思。他在酝酿一个故事,一个能让小恶鬼相信的故事,他要靠这个故事带领小恶鬼们离开他们居住的股苦山,去往远离圣武城的地方。他想了很多故事,没有一个让自己满意的。
鼓鼓达边走边想,不知不觉走到了一个僻静的小巷子。忽的,他停下脚步,往后看去,在墙角看到了一个躺在地上的邋遢少年。少年头发乱蓬蓬的,一脸污垢,黑色衣服上布满了灰色印记。
他认得这个少年,这个少年名叫修罗,曾是圣武城内名噪一时的“天之骄子”,在进入圣武城也是天域国的最高学府圣武学院后的第一年,便在圣武学院一年一度的格斗大赛上战胜所有学院精英拿下了冠军,现在圣武城的英雄碑上还有他的名字。可惜的是,今年兽群进攻圣武城时,修罗的父亲不幸被兽群杀死——据说是被恶鬼王杀的,修罗也在一些鼓鼓达无法理解的复杂利益下被叔叔们驱逐。
也有传言,修罗的父亲是袭击小恶鬼家园的人类小队中的一个。鼓鼓达走近修罗,这或许就是杀死四妹的仇人的儿子,但他一点也恨不起来,或许是同病相怜,或许比起人类,他更恨恶鬼王。
他从怀里掏出几张钞票,弯腰放在修罗身旁,轻叹一声,转身离开。
“喂,我不是乞丐。”修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把钱拿走。”
鼓鼓达回到修罗身边,“你为什么要自暴自弃?”
修罗翻了个身,背对着鼓鼓达。
“你现在的样子,不正是你叔叔们想看到的样子?”鼓鼓达拾起钱,又看了修罗一眼,转身走了。
“等一等。”修罗唤住鼓鼓达。
鼓鼓达转过身,此时修罗已经坐了起来。
“我觉得你说的挺有道理的。”修罗扔给鼓鼓达一个小袋子,“要什么随便拿,我不想欠人人情。”
鼓鼓达将袋子扔回修罗,财物这些他暂时没有兴趣,而且,这么落魄的一个少年,估计也没有什么值得自己拿的东西,“你能带我进圣武图书馆吗?”
“当然能啊。”修罗站起身,理了理衣冠,拍了拍灰尘,“走吧,奇怪的家伙。”
“你是哪里人?”修罗突然发问。
“我……不是天域国人。”鼓鼓达被这个问题吓了一跳。
“你家在哪里?”
“很远的地方。”
“你为什么要把脑袋用布包起来。”
“因为……因为我的脸很恐怖。”
……
一路上修罗问了鼓鼓达很多问题,鼓鼓达大都搪塞过去。
两人来到了圣武图书馆前面。这是一栋十层高的四四方方的建筑,顶端像亭子一样凸起,镶嵌着金黄色的琉璃瓦。外墙整体呈灰白色,青色纹路交错,又有许多裂痕状细线纵横,给人造成一种这是用不规则的石头堆砌而成的错觉。每层刻着一个图案,有武器,药草,书籍等等,它们代表着这层的书籍类型。
大门旁,两侧各有两名手执长戟,钢盔银甲的武士贴墙而立。
修罗拿出一块金色的小牌子,递给鼓鼓达,“这阅书证送你了。进去后,不要大声喧哗,书籍看了以后要放回原位。”
鼓鼓达接过牌子,感激的道:“谢谢。”
“快去吧,我先走了,后会有期。”修罗说完,身形一闪,消失在人流中。
鼓鼓达开心的笑了,这还是第一次人类送东西给他。他拿着阅书证,忐忑不安的走进图书馆,一头扎进知识的汪洋。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图书馆里查阅世界各国的神话故事、历史故事,还有这片大陆的山川地貌,用以构造他要讲给小恶鬼的故事,为他的种族寻得一条光明的道路。
除了看书,他还在攒钱准备买一样贵重的物品——聚灵丹,这种丹药可以在一定时间内提高使用者的力量。他想借助聚灵丹打败恶鬼王,虽然不太光彩,但这是他有十足把握打败恶鬼王的唯一方法。这是人类炼制的丹药,对小恶鬼有没有效还未可知。聚灵丹很贵,只有富人才吃得起。虽然鼓鼓达又得到了一颗赤牛石,但这远远不够买聚灵丹的钱,这让他很发愁。
不知道是谁告的密,炙日的集会被发现了。卫队将鼓鼓达在内的几十名小恶鬼绑了起来,带回族群。
鼓鼓达众人站在王座台下,面向王座上的恶鬼王。台下是整个小恶鬼族群,他们很多激动粗俗的谩骂着这些“软弱者”。
鼓鼓达家里的书籍被卫队搜了出来,摆在他面前。
“跪下,乞求我的怜悯,我或许可以饶你们一命。”恶鬼王威严的声音响起,小恶鬼们立马鸦雀无声。
鼓鼓达众人凛然不惧,一动不动。
恶鬼王拿过身侧的火把,走到鼓鼓达面前,点燃了鼓鼓达面前的书籍。
看着书籍被火焰慢慢吞噬,随风飘散,鼓鼓达怒发冲冠,全身肌肉充血膨胀,试图冲破绳索的束缚。这些书籍里面有父亲经常看的那本,是父亲和母亲唯一留给自己的思念。
“我要杀了你!”鼓鼓达大吼一声,挣脱绳索,利爪迅猛的朝恶鬼王挥了过去。
恶鬼王往后一跃,躲过攻击,旋即四肢蓄力,朝鼓鼓达冲了过去。
两人打了几十个来回,在各自身上留下了几道伤口。终是恶鬼王更胜一筹,他寻得一个机会,一脚将鼓鼓达踹在地上,紧接着毫不留情的几拳打在鼓鼓达脑袋上,让鼓鼓达失去了继续战斗的能力。
完了吗?鼓鼓达绝望的闭上了眼睛,虽然不甘心,但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唯一能做的,就是等恶鬼王了结自己。
父亲、母亲、四妹的身影浮现在脑海,想着自己马上就能和他们见面了,心中无比欣慰,没有一丝对死亡的恐惧。虽然失败了,但做了自己能做的事,已经足够了。
“杀了他!杀了他!”小恶鬼们狂热的喊了起来。
恶鬼王看着鼓鼓达脸上欣慰的笑容,厌恶不已,“杀了他太便宜他了,驱逐他,让他耻辱的死去!”
“驱逐!驱逐!”小恶鬼们一齐喊道。
驱逐我?鼓鼓达不禁有些失望,他睁开眼睛,笑了笑,“驱逐并不让我感到耻辱。”
“你和你父亲,还有那些躲在城墙后面的人类,都是些软弱无能的懦夫!”
“你和下面那些人才是真的懦夫,一群将野蛮视为高贵的懦夫!一群拒绝智慧的懦夫!你们不想改变,不敢改变,害怕改变,你们只配做野兽!”
恶鬼王嘲笑道:“智慧?你的智慧怎么不帮你打败我!”
鼓鼓达冷笑一声,没有回答。
恶鬼王对卫队下令道:“把这些软弱者绑在柱子上,让太阳晒干他们的身体,看看他们的智慧会不会来救他们!”
卫兵们在王座台下立了几十条柱子,将炙日的众人绑在上面。小恶鬼们粗鲁的谩骂他们,朝他们吐口水,扔动物粪便,他们昂首傲立,一声不吭。
鼓鼓达被恶鬼王倒拖着出了谷口,小恶鬼们对鼓鼓达谩骂讥笑,吐口水,扔粪便,甚至有些往他身上撒尿。自始至终,鼓鼓达都闭着眼睛,想着被绑在柱子上的朋友们,心中愧疚。想着这个被丑恶支配的种族,万念俱灰,这个种族,他已不想再与他们有交集。
“我所挂念的,都没了,我想改变的,也做不到了。我的族人只是一群傻子,即使他们有成为第五大种族的潜质,他们也只甘愿做野兽。”鼓鼓达的心隐隐作痛,“爸爸,他们根本就不配成为像人类一样强大的种族。”晶莹的水珠划过眼角,不知是泪水还是小恶鬼的尿液。
“再过几天,让我战死在神阵城下。将身体还给这个……”鼓鼓达想着那只有六月八号他才能站上去的圣武城城楼,“可悲的种族。”
闻着浓浓的尿骚味和粪便的臭味,他不屑的笑了笑,心中突然释怀了:随你们怎么羞辱我,反正就这么几天了。不过,我战死可不是为了你们这个可悲的种族,我是为了我父亲。
想起父亲,他心中涌起了一股自豪,如果小恶鬼的族群能多一些父亲这样的人,小恶鬼绝不会过着现在这种野兽的生活。父亲生前是个伟大的战士,他也要像父亲一样,英勇的战死。
你们这些可怜虫,等着被人类灭族吧!鼓鼓达心中发出恶毒的诅咒,他想象着人类军队冲进小恶鬼的领地,杀死一个又一个的小恶鬼,将他们的家园烧成灰烬。这种痛快淋漓的场面,他真想在有生之年看到。
鼓鼓达被扔在一个土坑里,这是野兽频繁路过的地方,以鼓鼓达目前的状态,随便来一只食肉的野兽他都必死无疑。鼓鼓达听天由命,等小恶鬼们离开后便安静的睡了过去。
或许是因为鼓鼓达身上太臭了,路过的野兽没有去碰他。
“还没死呢。”鼓鼓达睁开眼睛,呼吸了一口心旷神怡的清晨新鲜空气,伸了个懒腰,坐了起来。
长者家中,十多名小恶鬼聚在一起,他们都是炙日的成员。
一名小恶鬼问道:“老师,我们该怎么办?”
“做好准备,我相信他会回来的!”
“炙日永存,智慧不朽!”
在山涧里清洗干净身体,鼓鼓达大摇大摆的下了山,来到了能看到圣武城的那个高坡。此时,他对生死已经无所谓了,也就不用担心会碰到人类。
他遥望圣武城,想着父亲第一次带他来这里的情景,微微一笑。接着他想起了前世的父母,兄弟姐妹,还有他的妻子,不知道他们现在怎样了,不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死了后会不会回去,也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不是一个梦。
在鼓鼓达沉浸在回忆里的时候,一个人类少年猫着腰,悄悄来到了他的身后。少年将剑扬起,往鼓鼓达头顶劈了下去。
本能让鼓鼓达鬼使神差的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一柄长剑正向自己的头上砍来。电光火石间,他一个激灵回过神来,顺势往前一个打滚,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击。
“人类,住手!我们坐下来好好谈一谈。”鼓鼓达站起身,抬头看着少年,他比少年矮了一个头。
少年好奇的道:“谈什么?”按他的认知,人和野兽相遇都是拼个你死我活,这只小恶鬼竟然要和他好好谈一谈,这让他很好奇。
“你知道穿越者吗?”
少年摇了摇头,“不知道。”
鼓鼓达突然想把自己的故事讲给这个少年听,没准这个少年能把自己的故事在这个世界传下去,也不枉自己来这个世界走一遭,“你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不想。”少年觉得鼓鼓达想忽悠他,找机会逃走。
鼓鼓达有些失望,是啊,谁会相信自己的故事呢,谁又愿意听自己的故事呢。他无奈的轻叹一声,垂下了头:“那你杀了我吧。”
少年难以置信:“你不反抗吗?”
“我活着已经没任何意义了。”鼓鼓达心灰意冷的摇了摇头,转身遥望圣武城:“我带着前世的记忆来到了这个世界。我有幸有个睿智的父亲,我曾想带领小恶鬼族群变得强大。现在,我失去了一切,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多希望这一切都只是个梦。动手吧,或许你这一剑下去,我会回到原来的世界……”回到原来的世界,这个世界这场梦中的父亲也就没有真正的死去,这样他会欣慰许多。
少年将剑收入剑鞘,好奇的道:“你也是从其他世界来的吗?”
“嗯。”鼓鼓达点点头,他坐到地上,招手示意少年也坐下,问道:“你是神之子吧?”
少年往旁边移了一小步坐下,他觉得挨着小恶鬼坐不舒服:“嗯。”
“我和你不同,你们只有零星的前世记忆,而我,拥有前世完整的记忆。我叫一零二四,你呢?”
“一零二四?好奇怪的名字,我叫燚炎。”
“这是我做为小恶鬼的名字,我们小恶鬼的名字是一个编号,每个人有自己的编号,当这个人死亡时,他的编号就会空出来,新出生的小恶鬼会使用空闲的编号。”
“这样呀!”燚炎若有所悟的点点头。
“我还有另一个名字,鼓鼓达。”
“小恶鬼有两个名字?”
“并不是,鼓鼓达是我前世的名字,我来自一个叫衍衍的世界。”鼓鼓达抬头看向天空,蓝天上飘着几朵白云,他脸上泛起了让燚炎觉得扭曲的笑容,陶醉的道:“那是一个美丽的世界,茂密的丛林,清澈的河流,扶扶人在密林中建立了自己的城市,他们白天打猎,晚上围着篝火唱歌跳舞讲故事,他们既是勇猛的战士,也是多才多艺的雅士。”
“我是扶扶人的王子,如果没有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世界,我已经是国王了。”说到这里,鼓鼓达顿了一下,接着道:“那天,我像往常一样睡下,醒来后却发现自己躺在小恶鬼妈妈的怀里,我以为自己做噩梦了,可是无论我睡去醒来多少次,我仍然是个小恶鬼。要是早知道会发生这些,我宁愿永远不睡觉。”想着这个世界经历的一切,他多希望这一切从没发生过。
“这是真的吗?”燚炎不敢相信,他甚至有些害怕,脑海里浮现出自己一觉醒来变成了小恶鬼,被同伴一剑砍杀的一幕,不由得咽了口口水。
“是真的。”鼓鼓达黯然神伤,“我想念我的……父亲,我的母亲,我的爱人。”比起前世,鼓鼓达更想念今世的亲人。
“你还能回去吗?”
“我曾到圣武城图书馆查过许多资料,没有回去的办法。圣武城图书馆是这个世界书籍最多的图书馆,如果这里面也找不到,那就真没办法了。”鼓鼓达摇摇头,“或许前世的我已经死了吧。”
燚炎没听说过圣武城图书馆,为了不暴露自己的无知,他点点头赞成鼓鼓达的观点,安慰道:“如果回不去了,就好好享受现在的生活吧!”他想起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茫然无措,心里空荡荡的,现在,似乎没有那种害怕与迷茫了。
鼓鼓达点点头,他转头看向燚炎,问道:“你有聚灵丹吗?”
燚炎反问道:“你问这干嘛?”
鼓鼓达摊开手掌,五指上长着尖锐的爪子,他手指上下活动了下,指着圣武城对燚炎道:“你看我的手,和你的一样灵活,你们用手建造了高大的城墙,锋利的武器,驯化了凤凰、青鸾、麒麟、月狼,创造了不死不灭的神阵,而我们,却活成了最低等的野兽。我研究了你们人类很久,我们缺少的只是改变,而我,想要改变,我要让小恶鬼成为人类一样的高等种族。这或许就是命运赋予我这个穿越者的责任!要么——改变,要么——死!”他还想搏一下,为了自己,也是为了父亲。
鼓鼓达说的慷慨激昂,燚炎几乎被感染了,他仔细打量着这位雄心壮志的小恶鬼,似乎没有先前那样让人不舒服,甚至有些尊敬,只是他不明白鼓鼓达的改变和聚灵丹有什么关系:“这和聚灵丹有什么关系?”
“我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小恶鬼,要想改变,只有成为恶鬼王。要想成为恶鬼王,需要和现任鬼王决斗,我要借助聚灵丹的力量才能打赢鬼王,这虽然是作弊,却不得不为。”
燚炎将手伸进腰间的口袋,拿出装聚灵丹的袋子,这是一个女孩送给他的,忽的陷入了沉思。
鼓鼓达拿过燚炎手上的袋子,打开一看,竟然有十多粒,欣喜不已,燚炎回过神来,一把夺过袋子,拿出两粒给他,颇为不舍的道:“给你两粒,这药不能多吃,吃多了会损坏灵泉。”
鼓鼓达自然知道这些,笑嘻嘻的道:“再多给两粒,就两粒。”
燚炎又从袋里仔细数了两粒,递给鼓鼓达,嘱咐道:“记住,不能多吃。”
鼓鼓达点点头,接过聚灵丹,衷心的感谢道:“谢谢你,人类,燚炎,谢谢。”他从没想过会有人类相信他的故事,还会送聚灵丹给他,到底是这个人太单纯善良还是小恶鬼们太蠢,他一时想不清楚。他仔细看着知己恩人的脸庞,将它记在心中,“大后天的浩劫,你如果被小恶鬼们围住了,你就喊‘阿吼拉’,这是小恶鬼语,意思是‘荣誉对决’,小恶鬼会派出三名战士和你一对一单挑,你打败这三个战士,它们便会放你离开。”
“阿吼拉。”燚炎念了出来,这个词倒不拗口,很容易念。
“不是这样,你要大声吼出来,吼出气势来,像我这样。”鼓鼓达站起身,深吸一口气,大吼一声:“阿——吼——拉——”,嘶哑的声音有些刺耳,但气势十足。
燚炎也站起身,干咳一声,变作雄厚的嗓音,学着鼓鼓达的样子大吼一声,气势磅礴,让人精神一震。鼓鼓达赞许的朝燚炎竖起大拇指,燚炎生怕忘记了,不断在心里默念,还在纸上记录了下来,这可是一个保命的技能。
两人又练了几声,鼓鼓达关照了一下燚炎浩劫之日小心行事,便告辞离开了。
燚炎呆呆看着鼓鼓达离去的背影,有些莫名其妙,几次想要追上去,他隐隐感觉自己被忽悠了,听了个故事,送了几颗聚灵丹,自己什么也没得到。
深夜,鼓鼓达倚着一块大石头,双手枕着头,看着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星,想着他爱的人和爱他的人。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也在另一个世界想着自己呢。
他在犹豫要不要重返族群,他对这个族群已经失望之极。聚灵丹,能让他有足够的实力打败恶鬼王。但是,就算当上了王,这些愚昧的族人也不一定会听自己的。单凭他和几百个炙日战士,是无法改变这些人的。想到族人对自己的侮辱,他更加不想回去。
细微的脚步声让鼓鼓达警觉起来,他起身跃上石头,警惕的向四周扫视。
十来道黑影落在离鼓鼓达四五米远的地方,是小恶鬼卫队的人。
他们是来杀我的吗?鼓鼓达心中疑惑,做好了逃跑的准备,“你们来,是想杀我吗。”
一名小恶鬼上前一步,微微躬身,“在你重返族群的那天,我们将听候你的差遣。”
被驱逐者要想重返族群,只有打败现任恶鬼王,成为新的恶鬼王。卫队本来就是听候恶鬼王的差遣,鼓鼓达不知道这个小恶鬼说这样的废话是什么意思,不过他能感觉出这个小恶鬼语气中的尊敬。
小恶鬼接着道:“你父亲是个睿智的人,你也一样,我们的族群需要一位睿智的王,用智慧让我们的种族变得强大。”
“算了吧,就我们这几个人……”鼓鼓达转过身,无奈的道,“改变不了这个种族。”
“我们,代表大半个卫队!还有,你的朋友们,他们还活着,他们在等你!”
小恶鬼们单膝跪地,齐声道:“炙日永存,智慧不朽!”
进攻圣武城的小恶鬼们下山后,鼓鼓达回到了族群居住地。为了提防人类再次袭击,恶鬼王留下了小部分卫队士兵把守,这些卫队士兵大部分是支持鼓鼓达的人——追随父亲的人。
鼓鼓达带领卫兵们杀掉了反抗者,释放了广场上奄奄一息的朋友们,控制了族群的女人和小孩。在这之后,鼓鼓达下了山,来到圣武城,他准备在兽群撤退之时和恶鬼王决斗。
圣武城的街道上,残肢遍地,腥臭刺鼻。野兽们大摇大摆的穿梭其间,捕杀躲起来的人类,进攻零星的人类小队,就像曾经人类猎杀它们一样。
鼓鼓达在街道上慢悠悠的走着,丝毫不担心突然跳出个人类袭击他,因为他只要大吼一声,就可以把周围游荡的野兽们叫过来帮忙。
突然他看到了一个认识的人——修罗,还有那个送聚灵丹给自己的燚炎。此时修罗正与一头虎首狮身的磐兽苦战,燚炎聚着气罩,将几个人类护在里面。
鼓鼓达止住步伐,攀上就近的屋顶,顺着屋顶来到修罗背对方向,再从屋顶跃下。
众人慌了,本来修罗与磐兽过招就没占优势,现在又多了个小恶鬼。
燚炎解了气罩,扬起剑,其他人也纷纷扬起剑,虽然帮不上什么忙,总能给修罗减轻点压力——不管是死了还是伤到这两头野兽。
鼓鼓达双手各聚起一个黑色光球,率先向修罗冲了过去,在快靠近修罗时,将手中光球挥了出去,修罗使出瞬移,躲开光球,光球直冲磐兽。鼓鼓达未停下脚步,手中复聚起两个光球,向磐兽冲了过去。
因这一天所有野兽都会抛弃过往恩怨团结一致,磐兽以为小恶鬼是来帮自己的。只是这情况,最先的两个朝自己飞来的光球可以当是小恶鬼失手,但这小恶鬼没有停下,而是朝自己冲了过来,难道……?磐兽心中迟疑,就在这迟疑的瞬间,修罗的剑刃已贴上脖颈。
磐兽怒号一声,身首异处。鼓鼓达停下脚步,跃上屋顶。
众人不明所以,小恶鬼似乎是来帮他们的,问题是小恶鬼为什么会帮他们?众人不敢放松警惕,修罗斩了磐兽,跃至众人身旁,冷冷的盯着房顶的小恶鬼,他对小恶鬼没有好感。
鼓鼓达散去手中的光球,警惕的向四周看了看,从屋顶跃下,与众人保持安全距离,道:“燚炎,我是来帮你的。”
“你朋友?”修罗用一种怪异的疑惑目光看向燚炎,众人也都纳闷的看向燚炎,好奇小恶鬼怎么会认识他。
鼓鼓达?燚炎心头一喜,问道:“你是鼓鼓达?”
鼓鼓达点点头:“你们跟我来,去城楼,那里很安全。”
这小恶鬼说的正是修罗他们要去的地方,众人心中暗喜,有了敌人相助,接下来的路程会轻松很多。
修罗觉得这小恶鬼的声音有些耳熟,“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你们可以不信。”鼓鼓达不想做多解释,“想活命,就跟着我,我带你们走一条安全的路。”
“老大,他是好人,他说他是另一个世界来的王子……”燚炎替鼓鼓达解释道。
“骗人的鬼话你也信,你还是另一个世界来的皇帝呢!”修罗打断了燚炎的话,不过此刻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暂且相信一下这个小恶鬼也是可行之策,迟疑片刻,他对鼓鼓达道:“你带路。”
鼓鼓达跃上屋顶,观察周围的情况,给众人指出方向。
在鼓鼓达的指引下,众人一路上没碰到野兽,走的十分安心。鼓鼓达的形象逐渐在众人心中变得高大,原来觉得小恶鬼长相难看的众人突然觉得小恶鬼其实挺好看的。
一行人来到街道尽头,一片开阔地,远远的已能看到高耸的圣武城城墙。鼓鼓达指了指远处的城楼,跃下屋顶,消失在众人视野中。稍后,他又偷偷跃上屋顶,暗中看着众人。此时众人正撒腿向城楼疾奔。
一头狼头狮身,长着粗粗的白色鬣毛的半个人高的野兽发现了奔跑的众人,这种野兽叫白鬣,是凶猛的食肉动物。它低吼一声,四头和它一样的野兽围了过来,一齐向众人追去。
修罗察觉到了周遭的危险,止住众人,众人背靠背,拔出剑,围城一个圈,紧张的看着这些不速之客。
白鬣们慢慢围了过来,它们龇牙咧嘴,爪上泛起红光。
虽然修罗曾带这些人捕猎过野兽,但今天的野兽比以往看到的更凶猛,加上一路上看到的残肢,早已吓破了胆,一个个大气不敢出,冷汗直流。
燚炎努力使自己镇静下来,聚起一个气罩,将众人罩在里面,因为范围比较大,气罩显得很脆弱。
鼓鼓达犹豫自己要不要去帮忙,以这些人的实力,是打不过这五头白鬣的。最终,他决定袖手旁观,等这些人死了,为他们祈祷下。因为即使加上自己,也打不过这些白鬣。
突然,一个四五米高的钢铁巨人出现在众人面前,修罗跃入铁人腹中,铁人腹部舱门关上,眼睛亮起刺目的蓝光,周身覆盖上一层淡淡蓝光,偶能看到些许电弧跃动。
铁人拔出背上长剑,一剑将面前的白鬣斩为两段。白鬣们大骇,识趣的逃走了。
这是什么?鼓鼓达被深深的震撼到了,他见过类似的铁人,但是,那些铁人是由各种控杆操纵的,眼睛不会发光,身体不会发光,更没有这样迅猛的力量和速度,人类的科技似乎上升到了一个他无法想象的层次。
看来再过几年,兽群连圣武城的城墙都别想站上去了。鼓鼓达忧心忡忡,他得尽快带领小恶鬼族群寻找新的家园,离圣武城越远越好。
“被驱逐的废物,你来这里做什么。“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鼓鼓达的思考。
鼓鼓达扭头一看,竟是四妹的哥哥五零二,看到他,鼓鼓达一肚子火气,要不是他把四妹献给恶鬼王,四妹或许就不会死。
鼓鼓达强压住心中的怒火,转身便走,他不想和五零二起冲突,算是对四妹的尊重。
“杀掉被驱逐者,可是大功一件。嘿嘿。”五零二手中聚起光球,往鼓鼓达脑袋砸了过去。
“你找死!”鼓鼓达躲过光球,手中聚起光球,转身朝五零二冲了过去。
两人在街道上大战起来,往来的光球将周围的房屋砸出一个个窟窿,利爪挥出的弧光在街道留下一道道宽痕。两人打了大半个时辰,在各自身上留下了一道道血红的伤痕,在没力气聚起光球后,两人近身肉搏,最后扭打在一起。经过一番生死搏斗,鼓鼓达双手掐住五零二的脖颈,将五零二死死的按在地上,五零二的反抗越来越弱。忽的,鼓鼓达松开了手,他想起了四妹。
“你和你父亲一样软弱!”五零二轻蔑的道。
本来想放过五零二的鼓鼓达瞬间被激怒了,“你!不配做四妹的哥哥!”他为自己找了个杀五零二的理由,利爪迅猛的嵌入了五零二的喉咙。
对不起,四妹,原谅我。鼓鼓达抽出手,缓步向城外走去。
兽群如洪流般涌出圣武城城门,在宽阔的平原上发散开来。
鼓鼓达感受着手中聚灵丹的光滑质感,心中波涛汹涌,激动、亢奋让他脸上的毛发微微颤动。一场决定命运的战斗即将来临,不仅仅是他自己的命运,而是整个族群的命运。聚灵丹有没有效他尚不清楚,他只知道,如果输了,不仅他会死,他的支持者们也会死,小恶鬼族群也会在若干年后消逝在人类的屠刀下。
爸爸,妈妈,四妹,先祖们,请保佑我,保佑我们的族群。鼓鼓达左手摸着胸口,低头闭目祈祷。
小恶鬼族群撤出圣武城后,并没有回股苦山,而是在中途围住了一个追过来的人类。好在恶鬼王并没有停下来,这让鼓鼓达省了不少功夫。
恶鬼王的手不知被谁砍掉了一只,边走边往后眺望围住人类的小恶鬼群,神情颇为得意。
随着恶鬼王离自己越来越近,鼓鼓达的手竟紧张的微微颤抖起来,手心的汗液让聚灵丹变得有些粘手。他揣了揣手中的聚灵丹,长舒口气驱散心中的紧张,将聚灵丹吞下,顿时身上升起淡淡的如同火焰般的黑芒。他感受着聚灵丹带给他的力量,欣喜若狂,双手蓄力在掌心聚起一个异常耀眼的黑色光球,满意的点点头。
鼓鼓达一路疾奔,跃到恶鬼王前方,挡住恶鬼王的归路。恶鬼王看到这邪魔附体一般的小恶鬼,心生畏惧,略退了退,喝道:“贱民,你干什么!”
鼓鼓达狰狞的道:“接手你的王位!”他双手划出一条条黑色弧光,扑向恶鬼王。
恶鬼王自知打不过鼓鼓达,也不想轻易把自己辛辛苦苦得来的王位拱手让人,硬着头皮冲了上去。
在聚灵丹的效力下,鼓鼓达的力量和速度不知比先前强了多少倍,他轻灵的躲过恶鬼王的拳头,一只手掐住恶鬼王的脖子,将恶鬼王仰面按在地上。恶鬼王试图拉开鼓鼓达那几乎让自己窒息的手,却发现这手仿佛牢牢扎根在自己脖子上一样,移不动分毫。
“贱民,你赢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恶鬼王不再反抗。
“你这样的渣子,不配带领这个族群!”鼓鼓达眼神凌厉,语气凶狠,他恨不得把这个将自己所爱之人一个个夺走的小恶鬼大卸八块。
“软弱,是无法在我们的族群立足的。”恶鬼王的话似是忠告。
“逆我者。”鼓鼓达将恶鬼王的脖子掐的更紧,语气也更加凶狠,“一个不留!”
“吾王,承受王冠之重吧!”恶鬼王取下王冠,戴在鼓鼓达头上,咧嘴笑了起来。
这笑容让鼓鼓达厌恶不已,他扭过头,利爪穿透了恶鬼王的喉咙。
爸爸,我成功了!我成功了!鼓鼓达骄傲的扬起头,看向远方,发泄般的大吼了一声,“啊——”,他多希望父亲能和他一起分享这份喜悦。
我会成为一个伟大的王,带领我们的族群变得强大,仅仅是为了您。鼓鼓达一手举着恶鬼王的尸体,一手握着王冠,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向正在围攻人类的小恶鬼群。
虚幻的巨狼咬住小恶鬼的喉咙,用力撕扯,鲜血四溅,小恶鬼渐渐停止了挣扎,一动不动。地上横七竖八的躺满了小恶鬼的尸体,在小恶鬼尸体中间,横着修罗曾经操纵的那个钢铁巨人。
第二个,还差一个。豆大的汗珠顺着燚炎苍白的脸庞划下,淋漓的汗水将衣服与身体紧紧粘在一起,就像刚从暴雨中走出来一样。他的身旁,浑身是血的修罗躺在地上,捂着胸口,脸上写满了着急与后悔,懊悔的泪水不住的划过耳畔。
兽群撤退时,修罗为了杀恶鬼王,不幸陷入小恶鬼重围,身负重伤。燚炎操控钢铁巨人冲进包围圈,因没法带走负伤的修罗,与小恶鬼激战,渐渐体力不支,情急之下喊出了鼓鼓达教他的“阿吼拉”。以燚炎的剑术和身法,他打不过小恶鬼,只能靠召唤剑中的兽魂——虚幻巨狼与小恶鬼作战。召唤兽魂无时无刻需要消耗大量的灵力,燚炎只能依靠聚灵丹不断的为自己补充灵力。聚灵丹虽然可以提供灵力,却也有很强的副作用——损伤灵泉,吃的多了,这辈子也许就再也无法使用灵力了。从荣誉对决到现在,燚炎已经吃了不下十颗聚灵丹。
修罗近乎哀求的道:“小炎,算哥求你了,快走!”
燚炎不为所动,坚定的眼神死死盯着喊着极具节奏感战吼的小恶鬼们,左手颤抖的从袋中摸出一颗聚灵丹,迅速送到嘴里,咽了下去。身体深处的灵泉,渐渐干涸,或许是为了保护自己,灵泉传出剧痛到大脑,痛的燚炎几近晕眩过去,他咬牙忍住,心中不断的重复着一句话:守护老大。
小恶鬼群突然传来一声低吼,场面瞬间安静下来,由外向内,让出一条大道。鼓鼓达一手握着王冠,一手举着恶鬼王的尸体,顺着大道快步走到圈子中间,将恶鬼王的尸体扔在地上。一抬头看见了筋疲力竭的燚炎,愣了一下,他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燚炎,一下午没见,燚炎似乎瘦了许多,苍老了许多。
燚炎打量着这个身上燃着淡淡黑芒的小恶鬼,不由得将剑一紧,这小恶鬼,似乎比一般的小恶鬼更加凶猛。
鼓鼓达小声的打了个招呼:“燚炎。”
鼓鼓达?燚炎心中瞬间燃起了希望,又不确定,试探的问道:“你……来帮我的吗?”
鼓鼓达微微点了点头,他将王冠带在头上,用小恶鬼的语言对小恶鬼们道:“我现在是你们的王,我命令你们立刻撤退。”
“荣誉对决,不能半途而止。”新王上任,自然有不服气的,一只看上去颇为强壮的小恶鬼走出队伍,冲向鼓鼓达,鼓鼓达身形灵巧的躲过扑击,一只爪子如利剑般刺穿了小恶鬼的肚子,小恶鬼惨叫一声,没了生气。
鼓鼓达踢开小恶鬼的尸体,威严的目光扫视小恶鬼群,冷冷的道:“还有挑战者吗!”
小恶鬼们默不作声,新王的力量超乎了他们的想象,挑战无异于自寻死路。
鼓鼓达吼道:“奉我为王!”
小恶鬼们一个接一个的拜伏在地,呼道:“拜见吾王!”
鼓鼓达命令道:“撤退!”
小恶鬼们起身,纷纷向股苦山撤退。
由于鼓鼓达和小恶鬼交谈用的他们自己的语言,燚炎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不过看现在这情形,他和老大应该安全了,心中暗松了口气。
为了不让小恶鬼们发现他俩的交集,鼓鼓达瞪着眼睛慢慢走到燚炎身旁,嘴唇微动挤出声音道:“燚炎,后会有期!”说完,加入小恶鬼撤退的队伍,消失在撤退的潮流中。
鼓鼓达以恶鬼王的身份走进了恶鬼王的宫殿,这里比他家宽敞许多,也漂亮许多。
一个卫兵将恶鬼王的两个孩子带到鼓鼓达面前,有一个是四妹的。卫兵道:“吾王,这是旧王的两个儿子。”
“放了他们。”鼓鼓达命令道。
“放了?”卫兵一脸惊讶,其他小恶鬼也是一脸惊讶。
一个小恶鬼道:“吾王,杀死旧王的孩子,这是规矩。”
卫队的一个小队长凑近鼓鼓达耳边道:“只有杀了他们,才能号令族群。”
“规矩。”鼓鼓达想起了母亲,怒道:“我就是规矩!”
鼓鼓达将两个孩子拉到身边,“从现在起,他们是我的儿子!”
“吾王,他们是旧王的孩子,你杀了他们的父亲,他们日后会对你不利的!”这次说话的是一名炙日的成员。
“他们不会的。”
场面沉默了,小恶鬼们在想如何说服鼓鼓达,鼓鼓达则在想怎样说服众人,这不仅仅是两个孩子,还有他对四妹的思念。
长者笑呵呵的来到孩子们面前,招了招手,“孩子们,和爷爷出去,让大人们处理他们的事情。”
鼓鼓达将两个孩子交予长者,目送他们出了洞口。
“吾王,你必须杀了他们,不杀不足以服众。族人们会认为你是个软弱的君王。”
“谁敢不服,我杀了谁。”鼓鼓达凌厉的目光扫视众人。
孩子的惨叫声忽然传了进来,鼓鼓达神经一紧,飞身冲出洞穴。只见长者吃力的从孩子胸口拔出手指,两个孩子躺在长者面前,胸口全是血,已经没了生气。
“老家伙!你做了什么!”鼓鼓达暴跳如雷,他冲到长者面前,左手抓住长者的脖子,将长者举了起来。
长者没有反抗,满脸欣慰,仿佛是做了件很自豪的事,“我不能让威胁留在你身边。我知道你下不了手,我替你做了。”
鼓鼓达渐渐冷静下来,他下不了手去杀这位授予自己智慧的恩师。他轻轻放下长者,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一个人待会。
就在鼓鼓达的手离开长者的脖子时,长者忽然死死的将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脖子上,神情激动的道:“杀了我,让他们知道,违抗你的命令,只有死路一条。这是我这把老骨头,唯一能为你做的事了。”
“老师……”鼓鼓达没想到长者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一时没反应过来。
“动手。你千辛万苦才得到了这一切,不要让它付之一炬。为了你的父亲,为了你爱的人,为了爱你的人。”长者恳求道,一缕鲜血从嘴角溢出,“我已服下毒药,活不了了,给我个痛快吧,吾王。”
“老师……”鼓鼓达愕然,头脑一片空白。
“快动手——”长者有些生气了。
鼓鼓达缓缓抬起重若千斤的右手,聚出光球。
“老师,对不起。”鼓鼓达于心不忍的闭上眼睛,光球贴上了长者的胸脯。
长者欣慰的笑了,他并没有服毒,他只是咬破了舌头。被人骂了一辈子的懦夫,这一刻,他终于做了一次自己的英雄。
可笑的规矩,可笑的命运。鼓鼓达放开长者,头也不回的走进王宫。
鼓鼓达编造了一个先祖托梦的故事,以先祖的名义带领小恶鬼族群离开了股苦山——生活了上万年的家园,他给族群取了个新名字——扶人族。为了区别小恶鬼的形象,他们穿上衣服,用布条将脑袋裹住。为了不被人类发现,他们只敢在晚上行动,走的也是最险恶的道路。经过千难万险,他们终于来到了龙吟山,并在这里修建了扶人城。迁徙的代价是巨大的,出发时将近百万的族群,现在只剩下几万人。
龙吟山位于玄翼山脉深处,远离圣武城,远离任何一座人类的城市。在这里,没有人类阵法的束缚,他们可以使用与生俱来的法术,他们很快就消灭了这座山上对他们有威胁的野兽,在这里安定下来。
扶人城几乎是参照圣武城的格局来修建的,圣武城有的,扶人城几乎都有。城市正中心的炙日广场,矗立着几座石像,智慧之神巴亚,母神缇尔,女神四妹,授业之神长者,希望之神燚炎。
鼓鼓达放下笔,将刚写的故事看了一遍。他正在编写扶人族的神话故事,大多是参照人类的神话传说来写的。小恶鬼们没有神,他们只祭拜先祖。
鼓鼓达聚精会神的构思着故事,以至于儿子走到他身边也没发现。
儿子戳了戳鼓鼓达的手臂,鼓鼓达转头看向儿子,微微一笑。
“父王,可以不学人类的语言吗?”儿子试探的问道。
“你如果不想学,就去做奴隶。”鼓鼓达骤然沉下脸,神情冷峻,“王者,只会迎难而上。”
儿子畏惧的低下了头。
“这点困难都怕,我死之后,你拿什么来保护你的母亲,你的兄弟姐妹!”
“我知道了,父王。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畜栏建成,意味着他们可以圈养野兽,将这些野兽变成家畜。
鼓鼓达带着卫队巡视畜栏,看着栏中狂躁乱窜的野兽们,心里格外开心——扶人族又前进了一步。
突然,鼓鼓达停下脚步,不远处的地面有一坨椭圆的黑硬物引起了他的注意。
畜栏的负责人大骇,他不知道是哪头桀骜不驯的野兽将便便踢到了那里,赶紧向身边的一个工人使了个眼色。工人立马跑过去,准备用手把它捡走。
“等等。”鼓鼓达止住工人,走了过去。
“吾王,这是我的失职,还望您恕罪。”负责人与一众工人跪伏在地。
鼓鼓达蹲下身子,捡起这团“宝贝”,热泪盈眶,他想起了那个经常拿着这种“宝贝”找自己的小孩。
“我相信你,我相信你是王子。”“只有另一个世界的王子,才能做出这些漂亮的宝贝!”
“不,你不是王子,你是我们族群未来的王。”“儿子,不管我在哪个世界,我都会支持你。”
“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为了妈妈,也为了你爸爸。”
“记住,不能多吃。”
天真的四妹,睿智的父亲,不屈的母亲,善良的人类燚炎,曾经的一幕幕浮现脑海,泪水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看着拿着便便潸然泪下的大王,卫兵们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如何是好。